有些东西，纵然百般不情愿，祈天拜地，哭爹喊娘，也还是免不了会发生。

就好像这一次的期中考试。

虽说是道难关，但一睁眼一闭眼，也就过去了。

比起平日里上课，考试的时间，对于许多学生而言，总是要过得快些。

一睁眼，一闭眼。

想出一道难题，写下一串公式，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过指缝。

许青舟考从教室里走出来，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流畅了许多。教室里的人分成了好几团，三三两两的，围着一张卷子，议论纷纷。

许青舟从来不喜欢讨论答案，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成绩好的不用担心，成绩差的懒得担心。

只是心底有些奇怪，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像是悬在高高的崖壁上，风雨飘摇，任意东西。

许青舟把试卷叠起来，放进课桌里。

外边，顾清浅蹦蹦跳跳的跑进来，脸上似乎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阿聊，我刚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我又堵不住你的嘴，说吧。”

“当当当当！”顾清浅从背后抽出一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什么？”许青舟被她晃得云里雾里。

“奖状啊，奖状！你看吧，我就说你在这方面有天赋吧！”顾清浅兴致勃勃的说着，搂住她的肩膀，“你这回可得好好感谢我啊，多亏我坚持给你报了名。”

她说着，啪的一声把奖状拍到桌上。

这一声下去，引得周围人都传来目光。

何依依朝这边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

许青舟小心翼翼的收起奖状，“是是是，多亏了你，那我……晚点请你吃饭吧。”

“什么时候？”顾清浅笑。

“过几天吧，等考试成绩出来，我再看看。”她说着，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忧。

顾清浅看得出来，点了点头，“没事，我就开个玩笑，吃不吃无所谓。反正这都是你自己的功劳。这次考试，我觉得难度不大，在可控范围内。相信我，你肯定没问题，那什么培优班的名额，就放心好了。”

许青舟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坐在窗边的沈崇归。他正低头翻着手里的书，侧面看过去，喉结分明，下颚线条流利。

如同一笔勾勒出来的一般。

让人想起漫画里那些精致的美男子。这样看来，沈崇归似乎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虽说他是留级生，可那丝毫不影响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谁没有难言之隐呢。

他成绩不错，不出意外，肯定是可以去培优班的。况且他资历也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学生都要深，如果不留下来，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崭新的生活。

在那里，没有人认识他，他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

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如果是别人，或许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奔向未来，奔向自由。

可是他不一样。

因为他是沈崇归，他的那份坚守，注定不同于别人。

因为作出这样的决定，肯定需要下很大的决心。

继续守在一个地方，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能实现的承诺。

也许永远也不会。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

许青舟难以想象。只觉得心里的沉重感又多了几分。

包括对他的心疼，对他的无底线的包容。

她突然觉得有些庆幸。

如果他当初没有留下来，她恐怕这辈子再也遇见不了他。就像同一平面上的两条线，各自去往各自的远方。

没有交界，没有告别。

现在这样，或许已经足够好。

她能够看着他，远远的，哪怕他冷漠，嫌弃自己，从来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但她可以做她想做的，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他。

而这些，只要她明白就好。

“阿聊？”顾清浅的手在面前挥了挥，“你没事吧？”

许青舟这才回过神，看着了看她，“没事。”

“想什么呢你，我看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过几天还要体测呢，你老这样可不行，有什么事都放一放，别耽误成绩了。”

许青舟点点头，说起过几天体测的事情，她倒是给忘了。这几天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各种事情杂七杂八的，哪还能想起这些。

多亏顾清浅提醒她。

“谢谢你啊，你不说我都给忘了。”

她体育向来不怎么好，最近也没怎么训练，尤其是跑步这块，连及格都有困难。以前是短跑不行，现在是长跑不行。

不过说起来，似乎现在的情况没有以前那么丢脸。许青舟安慰自己。

“我记得你跑步不行啊，这样，考试也不远了，这几天早上你就跟我去跑跑，就当练习了。”顾清浅特大方的说，“哦，对了，我记得你不住宿。没事，中午吃完饭也行，正好消化消化。那就这样吧，明天中午，说好了，别想逃啊。”

……许青舟无语：“你不是也跑得不怎么样。”

她想起高一的时候，两个难姐难妹，一跑步不是来姨妈就是胃疼，实在不行就是家里着火了亲戚生病了，各种理由。

不过顾清浅比许青舟好点儿，好歹能上及格线。只是近墨者黑，她本身就懒，遇到许青舟，那就是蛇鼠一窝，不必再提。

“我那是为了培养你的信心，怕你遭受挫败，你还不好好感谢我，居然反咬我一口。”顾清浅努力辩解，撸起袖子就要开打。

许青舟伸了伸舌头，难得嬉皮笑脸的跑开了。

—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许青舟跟着顾清浅跑了两个早上，只觉得浑身无力，腰酸背痛，第三天硬是不肯爬起来。

结果还是许母硬生生掀了被子，把她赶下床的。

来到学校，开始早自习，许青舟拿起书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提不起精神。

以至于书本拿反了也没发觉。

直到班主任走过来，顾清浅在桌子下边踢了她一脚，她才清醒了些，急急忙忙把书拿好，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来。

一边，班主任却始终站着没有动。

许青舟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目光，她从小就怕被别人盯着，尤其是老师。总会让她感觉没什么好事，然后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许青舟觉得背后直冒冷汗，舌头也打结了似的，读的结结巴巴。

“咳咳。”班主任在旁边咳嗽了两声，似乎意有所指。

许青舟坐直身子，继续磕磕巴巴的念着，忍不住瞟顾清浅一眼。某人跟个没事人一样，看了看她，眼神像是在问，怎么了。

许青舟晕倒，心想她也不明白自己的痛苦。

“咳咳咳。”班主任又咳了两声，似乎没完没了。

要死也给个痛快啊。许青舟悲催的想，觉得有些坐不住了。就在她终于忍不住准备站起身打算找个理由离开的时候，班主任说话了。

“许青舟，你跟我到外边来一下。”声音听上去有些严肃。

许青舟一个哆嗦，刚要说出去的话，做出去的动作，硬生生憋了回去。

多么官方的一句话。据了解，多用于学生犯事，女生恋爱，男生打架这样类似的事情上。

许青舟盘算着，怎么也算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

她还没回应，班主任就已经走出去了。

许青舟看了看顾清浅，此刻正趴在桌上，一副我不认识你不要找我的样子。

许青舟丧着脸，大义凛然的走出教室。她走出去的一瞬间，突然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也不用觉得了，事实其实就是如此。

于是许青舟走出去了，班主任站在栏杆边上。她前脚刚走，下一秒，顾清浅立马活了起来，趴上窗台，竖起耳朵。

不过还是什么也听不见。

她把头探出去，只看见班主任面色严肃，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看表情就知道。

而许青舟背对着她，看不清脸，肩膀似乎在微微的起伏。

哭了？

这是顾清浅心里的第一反应。她正要再往外趴，却被身后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猛的一砸。

劈头盖脸的，不疼，但立竿见影，顾清浅立马条件反射的坐回来。

一张冷冰冰的脸出现在面前，是外边巡查的老师。这张脸倒是不认得，但是凶狠的表情，她还是看得明白的。

于是她只好乖乖缩回脑袋，把头再次埋进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