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的生日会很快就要到了。几天前，顾清浅拉着许青舟，说是要给夏椿去挑礼物。

她以前没参加过生日会，不知道怎么挑礼物，干脆叫许青舟帮忙一起去买。

许青舟对此很无奈，因为她是个吝啬的人，从来不给别人买礼物。所以顾清浅提到这事的时候，她问，“你会把我的那份也付了吗？”

顾清浅很大方的说，其实你还是呆在家里休息好了。许青舟想想也是，她脚还没好呢，就要挂断电话。

可是那边顾清浅不甘心，最终还是把许青舟叫了过去，说，“我可以送你一份礼物。”

许青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送她礼物，也许是为了贿赂自己去陪她买礼物？不管怎样，有便宜不捡那就是白痴，而许青舟是个聪明人，自然就二话不说跟着去了。

去了之后她就后悔了。

夏椿拉着她跑进跑出，从这家店跑到那家店，从一楼跑到二楼。于是乎，许青舟很快就集结了一整个购物商场的仇人，见了她就想面带微笑一脚把她踢出去的那种。她想这辈子都不要来这家商场了。

又或许，错的不是商场，是她一时的小人之心。

总之就在顾清浅晃进最后一家小饰品店时，许青舟一把拉住她，避开了导购员审视的目光，说，“我觉得就这家了，挺好的。”

其实这话她早就说过无数遍了，结果就跟一阵风似的吹过去，顾清浅不痛不痒，依旧是外甥打灯笼。

可是这回她却难得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因为头顶的水晶灯太晃眼，还是导购员的目光太犀利，还是许青舟太诚恳。总之不可能是她良心发现。

不管怎样，有了结果，目的就可以死一边去了。许青舟激动的拍手，笑呵呵的跟在她屁股后边，看她东摸西摸，摸完了许青舟就帮着把东西摆好，还要对导购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或许顾清浅应该带一条狗的。至少气势上还能唬住人，让导购不敢对她凶巴巴。可是商场不让带狗，可能怕狗疯了咬人。

许青舟想，她急了也是要跳墙的。这种赔钱又赔笑的买卖，不如不做。

“阿聊啊，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许青舟抬起头，看见顾清浅正拿着一个玻璃杯在那儿瞎晃悠。真好看的玻璃杯哟，通体晶莹，带着细闪，做得跟个工艺品似的。就是那种饮料瓶的模型，不过许青舟猜测里面的吸管是塑料的。

果然还是绣花枕头烂稻草吧，那塑料吸管给夏椿咬几口就脆了，一点不带劲。

许青舟走过去，文绉绉的张口就来：“华而不实，半低不高。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顾清浅睨了她一眼，依旧爱不释手的拿着那个杯子，有些失魂落魄的说，“你不喜欢啊，你不喜欢就算了。”

许青舟正要点头说容我再看看，却猛地回过神，“什么意思，你要送给我啊？”

早说嘛，那她还是可以勉强喜欢一下的。

看着许青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顾清浅笑起来，眼波荡漾，“你傻吧，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要送你礼物的吗。”

“我以为……”许青舟没声了。她以为这是糊弄她的把戏呢，谁知道假戏真做，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你以为我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啊？”

“我以为你是要给夏椿挑礼物……”

不是吗？感情她逛了一大圈，就为了这么一个杯子？那也太可笑了吧。像她这种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人，哪能用得上这么个比她还金贵的杯子。

顾清浅点头，“是要给夏椿买来着，我不是叫你来帮我看吗，我看你一直没说话，以为你没看上眼的，我就在网上买了。”

许青舟泪崩。

她说话？她那时候被人家几十双眼睛盯着，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还敢说话？早知道她这么随便，她早就随便找一家了。

“你怎么了？”顾清浅看她一脸难过的表情，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我们再去……”

“我喜欢！”许青舟斩钉截铁的说，以外表的刚强来掩饰内心的委屈。

这话几乎是喊出来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引得周围的导购都纷纷朝她投来目光。

那眼神里写着：你喜欢你不买，脑子有病啊。

许青舟说完很羞愧的低下头，走近拿起那个杯子。的确是好看，中看不中用罢了。本来以为是给夏椿买的，怕她嫌弃，现在换成自己，竟然越看越顺眼。

她左看右看，突然间，一个吊牌从中间耷拉下来。许青舟瞬间惊恐的睁大眼睛。

那感觉就跟在鬼屋里看见丧尸从头顶倒挂下来的场面差不多，许青舟就差两眼翻白口吐沫沫了。

这什么玩意儿，一玻璃整的跟个金樽似的，现在人就是肤浅，就是物质。许青舟忍不住哆嗦，没想到自己也差点沦为了肤浅物质的一员。

“喜欢那就买下来吧。”顾清浅这话说完，一边的导购员已经龙卷风似的刮了过来，就差把她俩连带着杯子卷到收银台去了。

许青舟诚惶诚恐，刚要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嘴里。然后就跟小时候吃泡泡糖一样咽了下去，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当然，要是再吐出来喷人家脸上，那死的几率可能更大。

于是许青舟只好在导购员眼皮底子下拉着顾清浅，背过身去，小声说，“我们走吧。”

“为什么？杯子不要啦？”顾清浅的大嗓门一清二楚的落到导购员的耳朵里。

许青舟开始挖地洞。挖啊挖，挖啊挖，然后被人家一脚踢了出去。

两个人灰溜溜的走出了商场，顾清浅看着许青舟一脸悲悯的样子，以为她还忘不了那个杯子，于是安慰她说，“没关系，你要是喜欢那个杯子，我下次……”

“没有下次！”

顾清浅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只好弱弱的缩回脑袋。

结果顾清浅还是把杯子买回来了，送给了许青舟。许青舟搞不明白，对此顾清浅的解释是她明年的生日礼物。

许青舟说，“明年的生日明年送就好了啊。”她一边说，一边诚惶诚恐的摸着那个杯子，像是一个大贪官在摸金子似的，越摸越带感。

顾清浅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反正你喜欢，早晚都要是你的。”

这句话听着很有深意，许青舟问，“这算是生日祝福吗？”

顾清浅不说话，只是笑，笑容有些一反常态。后来回想起那个时候，许青舟才明白了那个杯子真正的深意。

不是一辈子，是易碎。

后来，很多人走远了，很多人分散了。很多人还在身边，却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想起顾清浅。大大咧咧的女孩，笑起来，牙齿洁白，给人一种很豪迈的感觉，似乎随时都会站出来，拍拍她的肩膀，说，别怕，我罩着你。

后来的时光漫长，不经意，就偷走了一个女孩最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