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有些失眠了。

想起韩殷那阴晦的眼神，她心里莫名的一慌。

大樾禁止使用毒物？她竟是从来没有听人提及过。

不过……也不是没有察觉，想到曾经她要求过学习毒，却被师傅狠狠的拒绝了。

当时的花容可委屈极了，看着阁内少数弟子都会用毒，她也曾产生过深深的挫败感。

不过最后她也便释然了，因为师傅说过，他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

想到这里，花容竟真的想起了曾经自己未曾察觉的一切。

为什么会毒的弟子未经允许不得离阁？为什么每到初一十五那些弟子便会消失？

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

顿时，花容想到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令她害怕。

为什么她会接到刺杀陈映的任务，而且任务信函上写的那么笼统。

刺杀陈姓书生……那时的金陵，宛若一座死城，那个杀害年轻女子的凶手，便是琉夏阁的吧？

而她不止接到了那一个任务，她的另一个任务……神不知鬼不觉的劫杀其他陈姓书生，仅将陈映留给花容……

至于原因……花容想到了关于神秘阁主的传言。

晓前尘，知未来，一手卦象卜天下。

若是传言属实……

假若陈映未死于她手，以他的文采和能力，金榜题名，高中榜首，必会成为名流千古的贤臣。

而花容……心也并不在琉夏阁，她曾想过，若是做杀手做倦了，她可能会匹马上阵，为大樾守守江山什么的。

所以说……借她之手除掉陈映，而她必会因为杀了心上人悲痛欲绝，就算不殉情，那也会隐逸山林，从此淡出江湖。

可是阁主没有算到的是，花容对待感情的慢热和她身为杀手的职业素养。

虽说花容完成陈映这个任务之后，确实没有再回阁内，但是不再回阁的原因，却是因为容昕，而并非因为她自己杀了陈映。

想到这里，花容顿觉毛骨悚然，相安无事了三年，却在第四年的时候被阁内追杀，难道是阁主终于发现算漏了什么？

大胆的猜测一下，花容想，阁主处心积虑的做了这么多，应该是为了……大樾江山？

想想这几年阁内的所作所为，花容觉得自己猜对了。

大樾江山……联想云棠的疲惫之色，那如今的大樾朝政应是紊乱复杂。

若是阁主真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时趁虚而入……

花容有些惆怅，这大樾，恐怕要改朝换代。

她现在有些纠结，要不要告诉云棠自己的猜测，可是转念一想，自己都能猜到的事，梅卿怎么会想不到，所以自己还是不要去淌这趟浑水了。

——

云棠做了一个梦。

虽说知道那是一个梦境，可是梦中所发生的事，却是格外的真实。

“你终究还是走上了和我一样的道路。”

云棠茫然的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的人影。

“谁，谁在装神弄鬼？！”

那人轻轻笑了笑，仿佛在笑她的无知与愚蠢。

“孩子啊，你要看清楚谁对你是真心，谁是在一味的利用你。”

“你……到底是谁？”

“我啊……”那阵空灵的声音渐渐成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是……”

白雾渐渐散了，女子的声音也随着白雾散尽，惟留云棠独自站在原地，急切的叫唤着：“你到底是谁啊！！！”

“到底是谁！！！”云棠猛地坐起了身。

一旁的韩殷懵懂的眯缝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卿……怎么了啊？”

云棠愣愣的坐着，竟是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我……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

“梦啊……”韩殷打了个哈欠，“没事，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快睡吧。”

“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先起了。”

韩殷答应着，然后又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云棠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近卯时了。

她轻轻的推开了房门，想着去外面透透气。

“小姐有心事？”琉璃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云棠身后。

云棠回身，见是琉璃，她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要你晚上去休息的吗，不用一直在暗处跟着的。”

“小姐，这是我们暗卫的职责，请小姐不要妨碍我们。”

……好吧，云棠不再言语，她走到老树下坐下，随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琉璃犹豫了一下，也过去坐在了云棠身边。

“琉璃，你来云家几年了？”

琉璃想了想，心中有了大体时间后说道：“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啊……那挺长的了。”云棠看着还未落下的皎月，呢喃的说道。

“琉璃自小……便跟着小姐了……”以后，也会一直跟着小姐……

后面那句话琉璃没有说出来，她侧头看着云棠的侧脸，还未散去的月光洒在她的脸庞，竟是格外的好看。

“唔……我记得我六岁那年，你便跟着我了，那时你……十岁？”

琉璃轻轻“嗯”了一声：“小姐可是想问我些什么？”

云棠愕然的看了她一眼：“你……”

“小姐，我总能猜出来你在想什么，我再猜猜，小姐可是想问我关于云家的秘密？”

琉璃轻叹一声：“小姐啊，我有时候真的很心疼你，要担负起这样的重担。”未来有可能还要承受众人的辱骂……

“你……都知道些什么？”云棠试探的问道。

“小姐，我真的不喜欢你用这种试探的语气跟我说话，你从来都没有对韩殷姑娘如此过。”

“我……”

“不过没关系。”琉璃对着云棠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就算小姐弃我如草芥，我也会永远跟着小姐，不离不弃。”

听琉璃如此说，云棠心里生出一股诡异的感觉，“你怎么了，琉璃？”

“我没事啊小姐，不过，小姐始终要记得，没有谁是真的值得小姐信任的，包括我，也包括云家的某些人。”

“你什么意思？”云棠越来越看不懂琉璃了，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秘密，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小姐要记得，没有什么绝对的干净，位置越高的人，手上沾染的东西就越多。”

月亮缓缓落下，初升的太阳从东方露出了一角。

琉璃看着东方那抹红，虚虚握了握云棠的一根手指：“小姐这么聪明，我相信小姐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话落，琉璃松开了云棠的手，消失在了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