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完衣服，苏嘉州这才跟着丫鬟去了苏老太爷的院子，还没有进去，一阵剧烈的咳嗽响彻全院，有丫鬟急匆匆的跑了出来，面上满是仓皇。

“祖父这是怎么了？”苏嘉州皱了皱眉，他一把拉住那个丫鬟，问道。

“老太爷突然咳血，奴婢也不知晓，已经唤人去请太医来看看了。”那丫鬟本未注意到苏嘉州，这才看见，她忙道。

“嘉州可是来了？”屋里头的老太爷似是听见了苏嘉州与丫鬟的谈话声，他咳了几下，才加大了点声音。

“祖父，是我。”苏嘉州对着丫鬟点点头，往屋里头走。

“嘉州啊，你来了。”苏老太爷半倚在榻上，秋末竟是穿着厚厚的衣裳，将瘦弱的小身板包裹了起来，面色尚佳，可已有迟暮之色。

“祖父，是我。”苏嘉州赶忙走过去，旁边的丫鬟立马放了个软凳。

“嘉州啊，这半年你怎么不来看我？”苏老太爷喘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看着苏嘉州。

“祖父，前段时间殿试...”苏嘉州眼里漫上温情，他轻轻的说道。

“哦，对对对，嘉顺说过这事。”老太爷迟钝的点点头，混沌的脑袋里记起嘉顺曾来说过此事。

“嘉州啊，嘉顺说你要去大理寺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部，你的仕途可不能就这样结束了...”老太爷费劲的坐了起来，拉过苏嘉州放在他腿上的手。

“嘉州啊，听祖父一句劝，那地儿...没有可能...都是皇上的...咳咳...嘉州啊，你是个好孩子，还是走科举吧，祖父会保你的爵位的。”老太爷面上红润，他颤巍巍的说道，眼里倒影出自己优秀的孙儿，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怎奈他母亲走的早，他护得住一次却护不住第二次，大儿的续弦虽不说有多好，但至少没有克扣，他老了，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祖父，那个小部我看了的，里头的人都是聪明的，皇上也很是看重，我科举走了多少年，应是无望了，与其将余生放在这毫无希望的东西上，不如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苏嘉州第一次拒绝了老太爷的话，他嘲讽的笑了笑，可眼神还是温柔的。

“嘉州啊，你母亲...”老太爷眼里闪过不忍，他终是想让这个孩子能够走上朝堂，而不是被埋没，可是...就像苏嘉州所说，走了这么多年的科举，若是能中便早中了，又何苦像如今死死纠缠？不如放手，免得平白让自己的难过得很。

“嘉州啊，你喜欢的话就去吧。”老太爷笑笑，他摸了摸苏嘉州的黑发，一如小时苏嘉州被大爷训斥后跑到他身边寻求安慰他也是这般摸摸他的头顶。

那时，这孩子还是有着一双澄澈的眼睛，期待着自己的父亲能够再次看到自己，刚失去母亲的他想要在父亲那得到一点点的安慰，可苏老太爷知道，依苏大爷的薄情，这孩子这一世都难以再得到所谓父亲的爱。

一晃数年过去，当初的想法一语中的，这孩子仕途也颇多曲折，至于这孩子的仕途是谁在后头下了狠手...苏老太爷神色一暗，莫不是真的觉得他年老不中用了？

...

“世子，这案子结了吗？”九里看着坐在椅子上悠闲喝茶的盛晟问道。

“嗯，结了。”盛晟点点头。

“真的吗？追查这么久，这案子就这么快结束了？”九里难以置信。

“有人想看我们结了。”盛晟抿唇轻笑。

“谁？”九里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

“你且看着。”盛晟瞥了眼九里，喝了口茶，不再言语。

...距离案子期限仅剩六日，追查多年的斧头杀人案的杀人凶手显现，朝廷公布犯人时，京城一片欢呼，没有一人怀疑徐侥的凶手身份，徐侥时常玩弄女子的名声在京城更是响亮。

“我呸，这种垃圾货色。”一茶馆里有人道。

“也就这人能做出这种事情了。”另一人叹气附和。

周边三三两两的人，其话题都不过是这些愤怒、叹气、咒骂，徐侥前二十几年的细节一点一点被扒了出来，更是让众人觉得这犯人在外逍遥法外甚久。

“怀哥，你好点了吗？”莺儿跪在一个男子身旁，端着一白瓷碗，碗里药味甚浓。

“怀哥，你喝点药吧，不然好不了。”莺儿擦擦泪，她用勺舀了药，就往那名为怀哥男子唇边递。

怀哥睁着双眼，看着头上的茅草，紧抿着唇，他脸色苍白，额头还有细汗。

药在怀哥的嘴边留过，滴在白色的中衣上，形成一朵又一朵褐色的药花。

“怀哥，怀哥，你就喝一口吧。”莺儿放下手中的药碗，她噗通跪在了地上，磕头道。

见怀哥还是没有反应，她又再次磕头，脑袋上一个红色的印记出现，又过了会鲜血淋漓。

“你这可是为何不喝啊？”不知何时有人站在了门口，那人背着光，眼神凛冽。那人后头又探出一个脑袋，样式相同又简单的服饰穿在二人身上出现了不同的美意。

“你们是！”莺儿抬头，被吓的往柜子一靠，额头上的痛也被吓的感受不到了。

“你们怎么会来这？”莺儿茫然又无措的看着两人。

“你是为何不喝药呢？”探出头的那个脑袋，轻柔的问道。

“小生...”怀哥没有转头看来者是何人，他张嘴，声音沙哑。

“小生自觉无颜活在这世间。”怀哥看着房顶上的茅草，眼泪无声的划过。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卿芙叹了口气，她当时听了莺儿被压上来说的话，就觉得很有问题。这莺儿的装扮看起来并不像是常年穿着的，在哭诉的过程中她不停的在调整身上的衣物，那么这莺儿就不会是徐侥的小妾，很有可能是一个丫鬟。可徐侥虽说男女不羁，可也不过是旁人道听途说，院里丫鬟小厮少之又少，那日他们去时，也没见身边的丫鬟有多亲近，无非是小妾多的很。若是小妾来指认徐侥，也的确很让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