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溪变成猫了，很可能再也变不回来了，只要想到这里一时之间就感到难过，尽管感性告诉他或许他的舅舅会有办法将他从猫儿重新变回人类，可是感性告诉他自己很有可能再也变不回人类了。

赐福不易，即便是仙人也很难给予他人赐福，因为这本身是需要损耗仙人苦行而来的功力，而赐福也会损耗当事人的功德，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轮回是存在的，因此消耗了功德，会影响自己下辈子的转世，所以不论是沈梦溪还是老婆罗门都没有资格请求夏维尔仙人损害自己功德和苦行功力的方式来给予赐福。

之前提到的赐福，只是夏维尔仙人为了得到宝藏而做出的许诺，而当沈梦溪选择了宝藏，那么赐福自然是不会再给了，这宝藏本质就是夏维尔仙人的赐福。

因此老婆罗门之所以惋惜，是因为沈梦溪选择了金币，放弃了自己能够重新变回人类的机会，甚至是唯一的机会。

沈梦溪之所以选择金币，仅仅是为了回去向自己的舅舅交差。

仙人的赐福不易，因此想要寻求仙人的赐福是需要机缘的，而寻找这些机缘是需要时间的，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因为黑暗时代即将到来了，一切奇迹都将会消失，而仙人的法力也会同样消失，即便是夏维尔仙人不能再轻易给予他人赐福了。

老婆罗门走在地上身后背着白色的布袋，沈梦溪依然还是一只猫儿，跟在老婆罗门的身后拾取着地上的麦穗，他用嘴叼起地上的麦穗，高高跳起来，就像是长了一双隐形的翅膀飞翔，来自金币的魔力让他就算不吃饭也有着源源不断的充沛精力，他现在已经是一名神仙了。

不论是这个世界的标准，还是自己所在的世界，拥有金币支援给他的那几户无穷无尽的法力，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就算是面对夏维尔仙人也能有一战之力。

当然他肯定不是夏维尔仙人的对手，沈梦溪本来不精通婆罗门的法术，法力如果不能通过法术来利用，那么法力的作用就几乎没有。

谁都知道举重运动员力气比李小龙大，真打一场，胜负归属，用脚后跟猜都清楚。

只是这些对于沈梦溪来说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法力来源于金币，一旦失去了法力，他就会重新回归平凡，另一方面则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人，而是一只猫了，就算是变成了神仙，那么又有什么意义，

对于城市里的宠物猫而言，尤其是公猫，只要不被自己的主人割蛋蛋，好吃好喝，还有许多小母猫陪着自己，生下一大堆猫儿，那就已经是很幸福的猫生了，可是对于沈梦溪而言不是这样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猫，而是人，人对于幸福的定义跟猫是完全不同的。

他有无数金币，可是即便是坐拥如此多的财富，如果无法享受，那么财富对于他又有什么意义，哪怕他的灵魂是人，可是一旦回到自己的世界，所有的人还是会将他当作一只猫儿。

如果不想被国家机器的科学研究所拿去当作“妖怪”的样本去解剖切片研究，那么就只能当一只不会说话，看起来特别聪明的猫儿，仅此而已。

人类的本能会扼守一切会伤害到自己的动物，哪怕一天到晚“主子”、“主子”叫着的人类，当察觉猫儿们也拥有不逊色人类的智慧，并且有可能威胁人类的地位，那么首先感到的不是开心，而是恐惧，随后便是扼杀。

人类对于自己的同胞都尚且不手软，又怎么能够寄希望人类会对于猫狗会保留着温情。

“麦穗越来越难捡了。”

老婆罗门看着干干净净的地面，那不断升高的日头烧灼着大地，赤足的老婆罗门更是感觉到自己走在油锅里，两旁的树的树皮早就被拔得光溜溜的，干旱笼罩着整片大地。

突然间，老婆罗门只感觉到一阵眩晕，直接倒在了地上，正在胡思乱想的沈梦溪看着晕厥倒在地上的老婆罗门，连忙跑过去看着他已经红肿的脸，叼着他的衣服缓缓地将其拖在附近阴凉的大树下。

用爪子摸了摸老婆罗门那发烫的额头，以及浑身冒汗，正在缺水虚弱的状态，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老师似乎从修道院回来就再也没有吃过饭了。

干旱席卷了整个国度，此时恒河平原上的麦穗早就已经被收割完了，十多年的不下雨，大地干旱，麦穗即便是种下去也很难获得收获，大地上的人们此时恨不得将树都连根带皮直接吃掉。

沈梦溪来到已经缩小了体积的恒河中，感受到自己的戒指正在胸口处发烫，呼唤着水源，见着恒河的水漂浮在他的头顶，然后便向着老婆罗门所在的方向跑来。

清水滋润了老婆罗门湿润的嘴唇，打湿了他的脸让他重新苏醒了过来，见着用爪子招来微风，为自己忙活的弟子，老婆罗么笑了笑。

“老师，你现在已经好久没有吃饭了，我去恒河为你抓一条鱼烤来吃吧。”沈梦溪看向自己的老师关切地问道。

“你难道忘了吗？婆罗门是不杀生，只吃素的吗？”老婆罗门摇了摇头。

“我没有忘，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你不是对我说过，正法之中也有危机法，即便是原则在遇到危机时都可以权变吗？”沈梦溪劝道，自己的老师老婆罗门如果再这样固执下去的话，是会直接饿死的。

“那么你说正法是什么？”老婆罗门再次问道，就和最初在集市救下沈梦溪见面时所问的一样，只不过上一次是好奇，这一次明显是考校功课。

正法微妙，其实精通正法的婆罗门仙人以及剎帝利国王都未必能够准确说出，正法究竟是什么，它是律法，也是社会职责，既包括宗教戒规，同时也有伦理规范，正法维系着社会的秩序，剎帝利国王们执掌，同时四种姓都有属于自己种姓的正法。

“正法是人的三观，是人看待这个世界以及整个宇宙的观点，对于自己人生意义的看法，以及对于认识各种事物价值的看法和观点。它不是一层不变的，正法就是这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沈梦溪想到正法，只能想到类似的名次，天道伦常。

“正法是智慧，是世界的法则，理所当然所有人的行为都应该符合正法，因为人类和神灵的道德标准都基于正法，各个王国的法律也应该起源于正法，所以正法就是人心。孩子，你很聪明，正法衰落，就是人心的衰落，因此人心的衰落又何尝不是正法的衰落。”

老婆罗门摇了摇头，“危机法是权变，所有人的正法都不尽相同，因此智者遇到危机时，应该随机应变，不要墨守成规，正法和非法本就在一线之间。”

“我曾经立誓，我只吃自己拾取的麦穗制作的食物，我是不会改变的。”老婆罗带着欣慰的笑容拒绝了自己弟子的提议。

“可是，你不吃东西，老师你会饿死的。”沈梦溪说道，在现代这个时代，即便是仙人长期不吃东西，那也是要饿死的。

沈梦溪已经隐隐能够感觉到专属于这个世界“正法”的存在了，它是很微妙的存在，是规则的一种，越是强大的存在，越会受到限制。

夏维尔做出了赐福的承诺，沈梦溪消灭了鼠患，要求宝藏，夏维尔仙人如果违背承诺，拒绝交出宝藏，那么他就会遭遇到非常可怕的后果。

沈梦溪自己如果违背承诺，背弃正法，也是同样的待遇。

他估摸着这是童话世界的三观，遵守了未必一定能得到好处，可是不遵守就一定会有麻烦。

越是强大的生命，越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