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蓓蓓第二日醒来,想起昨日答应冷渊的事绝对恍如做梦,她恋恋不舍地看着这三间小屋,铺着青石砖的小院,茅草搭的牲口棚,还有给她带来不少便利的水井,她喜欢有自己的地方,虽然大柱也在这里住,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她一个人,无聊是无聊,可在自己的地盘很自在。没办法,我是职业女性,而且也不能坐吃山空,即使在这古代,我也得去工作。
收拾好行李,她准备再一次搬家了,大柱的药材还在这里,要不要一起带走呢?放在这里不成,也不知大柱何时能进城来,还是还给赵崇君吧。这么想着她准备去赵府,不对,自己去赵府不方便,一是怕看到赵老爷,二是赵家兄弟尤其是赵锡君担心大柱的事会最终连累到他们,而且自己又是大柱的假冒未婚妻,三是赵锡君若是知道自己去给冷渊打工定会很生气,赵崇君也是,虽然他说过苏蓓蓓去冷渊那里是她的自由——他这么说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
药材的主人都不担心,她担心什么,赵崇君知道大柱跑了,若是他担心就该把这些药材拿走,放在这里也不怕受潮长霉了。大柱天天出去卖药材,也没见卖掉多少嘛。
带着医药箱,行李还有满满十箱的药材,苏蓓蓓搬到了冷府。乌溪镇第一大家真不是盖的,她住的小院比之前的雅致多了。院中种了翠竹兰花,地上铺着鹅卵石,角落的小水塘内五彩的金鱼游来游去,院子正中还摆了石桌石凳,桌上放着茶具。
下人忙着将东西搬到屋中,苏蓓蓓便坐在凳上,摸摸茶壶还是温热的。
“苏姑娘,这是管家叫我备好的。”偏房内走出一个年轻女子,过来给她倒水。
考虑得真是周到啊,喝了口水,苏蓓蓓问道:“你也是过来打工的?”
“打工?我是冷公子派来服侍姑娘的下人,名唤素云,之前是在杏花楼做的。”
冷渊对我也太好了吧,还专门弄个丫鬟给我。
“姑娘,东西都搬好了,要去屋中看看吗?”
苏蓓蓓点头,跟素云来到屋中。屋内的装修好得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在院中看到雕花的木门和木窗就让苏蓓蓓觉得这里很高档了,但是看到里面的陈设还是让她大吃一惊。这个地方跟上次在杏花楼跟冷渊单独呆的豪华客房很像。
这也是三间进出的屋子,一间客厅,一间书房,还有一间卧室。最让苏蓓蓓感兴趣的就是书房了,书房正中摆着一张大书桌,古朴厚实的桌面上纸磨笔砚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桌旁是把泛着暗光的太师椅。看来以后有地方学写毛笔字了,若是以后给人开药方,必须得学会写毛笔字,苏蓓蓓兴冲冲地想。
“这里都归我一个人用吗?”苏蓓蓓还想再确定下。
“是啊,我住的地方就是对面的小屋,若是姑娘需要,我可搬个小床过来晚上也可以服侍你。”
“不用了,不用了。”苏蓓蓓连连摆手,“我喜欢一个人。”
“那我帮姑娘收拾东西吧。”
苏蓓蓓倒是很想别人帮她收拾,不过冷渊叮嘱过她现代带来的东西不要给别人看见,便拒绝了素云。
装药材的箱子占了很大一块地方,还好卧室很大,看上去不是很突兀,把医药箱和背包藏在床下,其他带过来的东西就是几件衣服,一些银子,买来的小家具都没带过来,想着这里肯定也用不着,如果大柱回来东西还在的话就送给她吧。
东西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这时何风来了,说是要帮她收拾东西,当听说她已经收拾完毕时何风很惊讶,搬家时看到苏蓓蓓整整一马车的东西还以为她要收拾个半天呢。其实要收拾的东西不过几件衣服罢了,苏蓓蓓心想,住在高大尚的地方,是不是该买添置点好点的衣服?穿着粗布衣服会给冷府丢脸吧,若是不知情的人来了,肯定认为她是素云的丫鬟呢。
“何风,是不是明天开始工作啊,我出去买点东西啊。”
何风却皱着眉头说道:“姑娘先别急着买东西吧,我家公子今日又在喝酒,我真怕他会喝伤了身子,你去劝劝他吧。”
“他也会有烦恼的事情啊,是不是当官的又要让他捐银了?”
“不是这个原因,总之姑娘去劝劝他吧。”
“那我要知道什么原因才知道如何劝他啊。”苏蓓蓓本来就不擅长开解别人。
“公子在书房中对着女子的画像喝酒,什么情况你自己去问问公子吧。”
原来是为情所困,苏蓓蓓有点兴趣了,冷渊这种自傲的男人也会有今天啊。他现在是她的上司了,领导的私生活岂是下属能关心过问的,可看何风那着急的样子拒绝又于心不忍。
“我倒是很想帮忙,可是我只是一打工的,跟你家公子连朋友都算不上,怎能开导他,而且这种事不是别人能劝得了的,得当事人自己走出来。”
“姑娘还是去试试吧,我知道姑娘刚搬过来有很多事要忙,你需要什么我来给你买,可你一定要去看看公子,公子昨日从外面回来就一直喝酒,后来县令过来找他,也是等了好久公子才肯去见,县令大人走了之后,公子便去找你,晚上回来人好多了。”
“那是因为县令有好事给你家公子他昨晚才好点,跟来找我没关系啊,他只不过叫我过来做事,又没说其他的。”
“话虽如此,但是公子从你那回来就让下人收拾屋子,下人们一直忙到深夜,公子还亲自过来查看过,可见公子对姑娘还是很上心的。”
何风的话没让苏蓓蓓感到温暖,倒是让她压力山大,看来冷渊对自己寄予后望啊,可是自己在这里文墨不通,打下手估计都够呛,他肯定是看错她了,觉得她是身怀绝技的医生吧,可她的一身本领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啊。
“姑娘怎么脸色不好,是不是累了?是我叨扰了,姑娘还是休息吧。”何风说完,向院外走去。
“等等,”苏蓓蓓叫住了何风,“我到了冷府总归要跟你家公子打声招呼的,不过别的我可管不着。”冷府毕竟是大户人家,基本的礼仪还是必要的。
“那好,我领姑娘过去。”何风刚刚垂头丧气的脸露出了笑容。
来到了冷府的院子里,何风将她带到一处幽静的宅子前,便不肯进去了。
有必要这么怕他么,苏蓓蓓摇头,推门进去了。
“紫鹊,出去吧。”是冷渊的声音。
苏蓓蓓不理她,只顺着他的声音走去,西边屋内,冷渊背对着她坐着,旁边的桌子上放了几坛酒,看来是喝了不少。他面前的几幅画吸引了她,上面的女子身子婀娜,容貌美丽却不娇艳,一双剑眉让秀丽的姿容增添了一丝威武。
“美酒佳人,自得其乐啊。”
“是你来啦。”听到她的声音,冷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过身,一身的酒味熏得她皱眉,眼睛泛着血丝,头发蓬乱哪有平日翩然潇洒的风采。
“原来是借酒消愁,这画中的颜如玉是你的梦中情人啊。”
冷渊苦笑了一下,没回答她的话,只问她住的地方是否还满意。
“你就继续为伊消得人憔悴吧,不过我可要跟你说好,就算不干活,我在这里一天工钱都得算的。”
说罢,不等他回答,苏蓓蓓便走出书房,没出院门,便听到冷渊的声音:“紫鹊,拿醒酒汤来!”
也算是帮了何风的一次忙,苏蓓蓓来到自己的小院中,享用了素云为她准备的精美糕点和香茶,杏花楼老板家的糕点就是比外面的好吃,有机会得学学,若是到了现代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糕点了。苏蓓蓓吃得正欢,突然想起外面的灾民正在忍饥挨饿,又不禁将糕点放下,虽然不是自己同时代的人,苏蓓蓓还是为那些灾民伤心,在自己的时代,也许只有非洲有些穷国会有人饿死吧。在她看来,地震,海啸,事故,疾病这些天灾人祸那是没办法的事,但是被饥饿夺取生命,在她看来不可能的,不会有人饿死的,她安慰着自己。
老天对自己还不算太差,没让自己变成灾民,还能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苏蓓蓓往床上一躺,不去想了,若是自己不好好工作,被冷渊嫌弃,迟早也会流落街头,比灾民好不了多少。
苏蓓蓓从床上爬起来,为了生存躺着可不行,她来到书房,拿起毛笔开始练习写毛笔字。
毛笔字真不好练,练了老半天,自己的名字也还是写得不利索,写着写着苏蓓蓓变得焦躁起来,心想西方古代的鹅毛笔可没这毛笔字难写,老祖宗怎么就不发明点简单点的笔呢。
“苏姑娘,累了吧,喝点茶来歇歇。”素云拖着茶盘进了书房,苏蓓蓓赶紧将练过的字用纸遮住,她可不想别人看见那歪歪扭扭的字。
苏蓓蓓正烦躁,喝点茶正好去去火。一口气一杯茶喝完了,素云赶紧再倒上。
“姑娘喜欢书法,也要注意休息,练时间长了胳膊会痛的。”
听素云这么一说,苏蓓蓓觉得胳膊是有点酸痛,她哪是喜欢书法啊,只是学习写字罢了。
“谁喜欢书法啊,让我欣赏欣赏。”冷渊进了书房,素云赶紧行礼,苏蓓蓓赶紧将练字的纸捂严。
冷渊此时已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颓废样,身上也没有酒气,还是平时的清香味。
冷渊让素云下去,走到书案前,问道:“让我看看你写的字。”
“我哪会写字,只是从头开始学,写一二三罢了。”
“若从头学,壹贰叁也不是容易写的,若是你想学,我可请个师傅来教你,而且你以后在医坊做事,是需要会写字的。”
“哦,”苏蓓蓓虽不情愿跟着先生学,但老板都愿意破费了,她再拒绝就不像话了。
“刚才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刚才的事?是他醉酒?这关她什么事?
“老板的私事我不管的。”
“我知道,但是你担心我不会发你工钱,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像刚才一样了,今天就要开始忙起来了,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既然你帮我当老板,就要绝对忠诚于我,甚至我跟你的救命恩人有利益冲突时你也得站在我这边,其他的嘛无非就是要勤快,工作不能倦怠,有事需汇报我,不能私自做决定,这些你能做到吗?”
一转脸就变成个黑脸Boss,苏蓓蓓心想,还不如刚才醉酒的好。
“这些我能做到,可你也要做到老板该做到的。”老板的要求能不答应吗,不过老板不能只有权利没有义务啊。
“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好了。”
“若是我不是因为没做到你的要求而被你赶出去,你得给我补偿金,我干了一年你赔2个月的工钱,干两年赔4个月的工钱,以此类推,干了超过半年就算一年,若是工作时间受了伤算工伤,看大夫吃药的钱你得出,因病修养的时间也算工作时间,你得付工钱,还有每日工作时间不能超过8小时,每七天休息2天,超过的工作时间得付双倍的工钱,还有各种假日比方说端午节,元宵节,春节得休息,若必须工作得给我三倍的工钱。”
听着苏蓓蓓的滔滔不绝,冷渊有点吃惊,等她说完,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说这么多我就听出你要工钱了,哦,节日里我会给你休息的,还会给你封红包。”
“还有每七天休息2天。”由于以前何风没听懂一周什么意思,苏蓓蓓也没再说一周。
“人家朝廷的官不过就初一和十五可以休息一天,你这要求可是有点过分了,你又没成家,不需要陪孩子,要那么多休息的时间做什么?难道要跟谁私会?”
“怎么过分了,朝廷的官若是父母过世,有三年的丧家,即使是平常人家,也要回去奔丧的,我孑然一身,不需要奔丧守孝什么的,也不要走亲戚,这样算来,平时里多休息几日也不算什么吧,休息就是要跟谁私会吗?我休息的时间也要学习写字啊,看看医药方面的书啊,不也是为了提升自己,最后还是对你有好处的嘛。”
“对你好你是得寸进尺了,算了,就答应你罢,不过有事的话不可误事,不要说你孑然一身,若是家中有事,我不会不放你走的。”
“若是我有家还用得着来为你打工吗?”苏蓓蓓小声说着,冷渊听到了,笑着说:“你可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雇主了。”
此时,紫鹊匆忙进来,对冷渊说道:“公子,外面有个女子一直在哭,说是要找公子,管家赶她走可她怎么也不走,管家怕她在外面引人闲话,便将她带进府内了。”
“是什么女子?”
“是以前是杏花楼陪酒的女子。”
“哦,想来是杏花楼遣回妓院的青楼女子,在杏花楼的日子当然舒服,不过杏花楼最近不开业,过来求我也没用,哭够了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吧。”
“可是她说是县令府上的,还说,”紫鹊迟疑了一下啊,又说道:“她说跟她同被卖给县令的女子被县令夫人毒打虐待,希望公子出面将她二人救出来。”
冷渊不耐烦地说道:“此事我管不着,既然知道是县衙过来的,就赶紧送回去,这种事还要过来烦我吗?”
紫鹊见冷渊发火,赶紧惶恐答应,往屋外走去。
“她们原来也是为你做事的吧,竟是如此下场。”苏蓓蓓在一旁喃喃道。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冷渊还是听到了。
“等下,把那个女人带过来。”冷渊叫住了紫鹊,紫鹊听此令,立马答应,飞快走出院子,似乎怕他改变主意,末了,又转向苏蓓蓓,说道:“她们是我从青楼买过来的,我可以卖她们,但是我不会卖你的,你放心吧,想卖也卖不了,因为没人敢买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的。”
原来来历不明也有这个好处,苏蓓蓓苦笑,说道:“那我可得跟你讲清楚,我是来为你做事的,但我没有卖给你,我们之间只是雇佣关系,对了,你和我得签个劳动合同。”
“劳动合同是什么?卖身契吗?”
“算了,当我没说。”苏蓓蓓暗自叹气,没有劳动法支持的劳动合同,签了也是白签。
紫鹊带着一个抽泣的女子过来,女子见到冷渊便一头跪下,嚎啕大哭,紫鹊在一旁劝慰着,让她赶紧说话,不要只是哭,女子这才振作起来说道:“那日我和雨桐在杏花楼劝酒,实在是不小心让县令大人勿吞了果子,差点气绝,我二人有过,公子将我们卖给县令大人,我们毫无抱怨,到了县令大人家也是小心侍奉着,县令喜欢雨桐,娶了雨桐做侍妾,夫人见雨桐受宠,经常刁难于她,雨桐一直都忍着,最近她有了身孕,夫人知道后倍加生气,经常揪着错处毒打,这两日打得格外厉害,县令大人畏惧夫人,不敢责怪夫人,雨桐已经下不了床,我怕再这么下去她怕是熬不了几天了,所以今日我乘出来买药之际过来斗胆求求公子,将雨桐救出来,就算她活不了,让她也能安静度过最后几日。”
看着女子梨花带雨的样子,苏蓓蓓幽然叹息:“若是我不多管闲事,也就无此悲剧了。”
那女子的哭诉倒是没怎么打动冷渊,他只说让她留在府上,那女子不知其意,但是听说她不用再去县令府上,知道雨桐可能有救,便磕头,跟着紫鹊出去了。
“你怎能说是多管闲事呢,就算这女子死了也好过县令死在我的杏花楼中吧,不过这个阎县令也是不识好歹,我将两女子强卖予他,就是让他花钱买个教训,他倒好竟将女子作为这他老婆的出气筒,我平生最厌恶善妒的恶妇,此事我得给他说说去。”
“先将那叫雨桐的姑娘救出来吧,县令夫人打人是有大过,但罪魁祸首不还是县令大人吗?”
“对,连个老婆都怕的男人还当乌溪镇的县令,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他若一心一意对他老婆,他老婆也不会下如此狠手,刚才那为女子不就是好好的吗,总之,吃亏的都是女人。”
“我知道你心善,放心吧,我会向县令将人要回来的,不过听你刚才那话,莫非你之前的心上人没有一心一意对你你才跑出来的?”冷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若不是他变心,自己又怎会出国进修,不出国进修哪会有去非洲的机会,不去非洲又怎么会来此处,是他让自己想暂时逃离工作的地方。冷渊的话让苏蓓蓓的眼神又变得哀怨起来。
“看来我猜对了,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只要有这个能力负担得起,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善妒。”
我善妒吗,苏蓓蓓问自己,若是自己的男朋友也是这古代人,自己会介意嫁给他之后他再娶别人吗?她想象不出,她觉得感情结束她自己也有责任,一开始她就该拒绝前男友的,他那么优秀,和她分手是迟早的事,只是当时的自己不愿意去想这事,自己跟前男友在一起就是弱势的一方,外貌,年龄,事业还有家庭各方面都是,以至于觉察到感情有问题时连一点挽回之勇气都没有。
看着苏蓓蓓满腹心事的样子,冷渊又开解道:“好了,既然你决定一辈子不结婚了,就不要为感情的事来烦忧了,做好该做的事,你看今日医坊的第一个生意来了。”
还不是你提感情的事来烦我的,苏蓓蓓暗自说道,不过她立马就能将刚才悲伤的情绪压制下去,控制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问道:“哪里的生意?”
“县衙的生意啊。”冷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