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冷府,何风让苏蓓蓓去用晚饭,他去将药材送给孙大夫,此正合她意,她已经饿得不行了,若是见了孙大夫,估计又布置任务给她,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饭呢。现在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了,她可不是工作狂。
到了自己院中,素云见她回来赶紧到厨房去拿过酒菜来,苏蓓蓓仍在石桌上用餐,屋中有病人,菜香味可能还会让病人难受。
有肉有葡萄酒有水果有甜品,真是惬意啊。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抬头便能看见莺飞燕舞,要是一直在这里也不是那么糟嘛,苏蓓蓓发现来到冷府的第一天,她便不像之前突然就会有回不去的忧伤,这说明物质条件还是很重要的。
千千端着一碗粥过来了,苏蓓蓓叫住她,问雨桐的病情。
千千屈膝行礼,说道:“多谢姑娘为雨桐找了大夫,她现在好多了,说有点饿,我就去厨房弄了粥予她。”
我哪里给她寻了大夫,难道是冷渊找的?这里的大夫也不知靠不靠谱,不过在古代没有了现代的仪器,自己的能力有限,也帮不了多少忙。
“他可开了药?”
“那位孙大夫说雨桐有孕,吃药对胎儿不好,只给了外敷的药,每日给她擦两次,孙大夫说如果胎儿三个月内没问题就没大碍了,若不然,孩子就保不住。”
是孙影,这个孙影还是挺靠谱的嘛,苏蓓蓓就是怕大夫开的药对胎儿不利,而外敷的药对胎儿是影响不大的。至于最终能不能保住这只能听天由命了,苏蓓蓓虽不擅长产科,但也知道即便在现代若孩子有问题保胎的意义也不大,有的孩子流产是因为基因有问题,若硬保胎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各种问题,有的是因为产妇的问题,比如雨桐,身子弱又受了外力的伤害,若是硬保胎,孩子也不一定安全,而且月份越大产妇的风险越大。
苏蓓蓓放心了,雨桐没有伤到筋骨和脊柱就没有大问题,剩下的只是修养了。
“她现在怀孕需要营养,你可以让厨房给她准备点清淡的高蛋白食物,还要补充膳食纤维。”
“我不明白,姑娘指的是什么食物?”
“高蛋白食物就是鸡,鱼,瘦肉之类的,含膳食纤维多的食物嘛就是水果,蔬菜,孕妇不能吃甜的东西,容易得妊娠高血糖,米粥升糖快,少吃点,白米饭一顿最多只能吃一碗,可以补充点粗粮,比如荞麦,红薯之类的,水果一天最多吃半斤,但不能不吃,因为孕妇前三个月需要补充叶酸,还有什么的?????”苏蓓蓓竭力回忆孕妇的饮食禁忌。
“苏姑娘,我不是医生,我先记住你说的这些,还有其他的可以回头写给我吗?”千千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记不住而且听不懂大夫的用词。”
“行,你去照顾她吧。”苏蓓蓓看到千千一脸的困惑,这才意识到刚才说的血糖,叶酸之类的词古代人应该没听过。这里不能验血,验尿,也许连最基本的健康知识这里的大夫都不一定具备,唉,在这里当医生真够呛的。
行了,不想了,还是考虑下晚上睡哪里吧,苏蓓蓓心想。雨桐睡在她的床上,她是病人肯定得让着她的,千千的话就跟雨桐做个伴,屋内摆个小床就可以了。至于自己吗,环视下小院子,苏蓓蓓瞄准了西边的屋子,那里是素云住的地方。
素云见她来到自己屋中,忙问有什么需要的,苏蓓蓓见屋中摆了三张小床,便指着其中一张小床说道:“需要一张床。”
“那我帮姑娘搬到你屋中去。”
“我屋里是需要一张,给千千,但我也需要一张,晚上我就住这里了。”
“使不得,这是下人住的地方,难道公子就没有给姑娘安排住处了吗,要不叫雨桐搬到我这里来住。”
“她是病人,要住的好点,我觉得你这里挺好,不过你这里为什么要摆三张床呢?”
“我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当然不会一人一间房了,后面再来了丫鬟也好住。”
“我又不是什么小姐主子,以后不会再有丫鬟来了,有你一个已经很不错了,这里挺干净,我就先住在这里吧,等过几日医馆弄好了雨桐就可以过去了。”
素云见苏蓓蓓如此说,只好帮她张罗铺床。
跟黑灯瞎火的赵府不同,冷府天没全黑便处处挂上了灯,晚上也别有一番景致。晚上也可以在大花园中散散步。苏蓓蓓信步后花园中消食,顺便熟悉熟悉冷府的分布,直到现在她也只是去过冷渊的院中而已。
苏蓓蓓走到小山丘下,山丘上便是她上次过来吃饭的听雨阁,见山丘上亮着灯,苏蓓蓓便拾阶而上,坐在凉亭中,看着天空沉坠西天最后一丝晚霞。上次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来到这个时代的吧,若是不来到此处,自己在非洲的死亡之谷估计也死翘翘了吧,若是这样,命运女神对自己还算是垂青,不是每个将死或死去的人会有第二次生命的。
这里真是舒服,苏蓓蓓躺在凉亭的木椅上,等着正在悄悄露脸的月亮,等着等着,便沉沉睡去了。
一阵乐声把苏蓓蓓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有穿着古装的女子正谈着琵琶,自己在做梦吗,当然不是做梦了,这里本就是古代。苏蓓蓓睡眼惺忪,坐起身,看见亭上早已华灯高挂,石桌上摆着瓜果糕点,酒盏香茶。这是有夜宵可以吃啊,真不错。苏蓓蓓正想朝着桌上的诱人的水果奔去,站起身却发现对面坐着两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她们二人中间的男子不正是冷渊吗,她起初没发现他,因为他今日穿着件紫色的衣服,头发也扎了起来,活脱脱也一个绝世佳人。冷渊没抬头看她,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酒杯。
弹琵琶的女子弹得很投入,可弹得再好她也不欣赏不了——缺少艺术细胞,她想回去,可现在溜回去可能不礼貌吧,但在这里自己又格格不入,看冷渊那样子估计又喝多了,他上次还跟自己说过再也不会多喝呢。
等了一会儿,曲毕收拨,冷渊鼓起掌来,赞道:“果然是教坊头名,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说罢又朝着两边女子说道:“你们得多学学。”
琵琶女上前行礼:“谢公子夸赞。”起身时向后退了几步,苏蓓蓓躲闪不及,琵琶女撞到了她身上。苏蓓蓓赶紧扶她起来,她峨眉紧蹙,瞪了苏蓓蓓一眼,又娇声说道:“冷公子,你看你府上的丫鬟,怎么一声不吭地站在人家后面,吓我一大跳。”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苏蓓蓓自知再待着不妙,便想开溜。
“等一下。”冷渊叫住了她,苏蓓蓓不得不停下,转过身,低着头。
“白天很累么,怎么就在外面睡着了?”
“还好,还好,”苏蓓蓓心想,自己睡了很久了么,怎么这些人上来自己都未听到。
“她就是刚才睡在此处的丫鬟?没想到冷公子府上也有这般举止不雅的下人,公子真是好心,也不肯叫醒她,若是杏花楼的女子,公子怕是早就要撵出或者卖出去了。”
我睡我的觉,举止不文明关你鸟事啊,苏蓓蓓白了那女子一眼,看她长得面善,性格却很刁钻。
“她在我这里随便惯了,不妨事,来吧,再弹一首。”
“不弹!”女子指着冷渊旁边的一位女子道,“你去弹吧。”
“抱琴姐姐,冷公子叫我们二人来听姐姐弹曲子就是嫌我们弹得不好,要向姐姐学习,我们怎敢在姐姐面前班门弄斧呢。”
“抱琴,要是累了,就休息下,你们还不快给师傅倒酒。”
酒斟上,抱琴却不肯入座,说道:“弹几首曲子我还不累,不过我不想有门外汉在旁听我的曲子。”
门外汉?是说我吗?苏蓓蓓心想,我站在一旁站得好好的,又不污你的眼。
“她虽不通音律,却也是个文人家的女子,不会丢你的人,你也坐下听吧。”
冷渊让苏蓓蓓坐下,却不朝她看一眼。
“冷公子,上次我妹妹只不过弹琴差了一点,你便将她赶出了杏花楼,她在摇翠楼也不能卖艺为生了,可你为什么对这个丫鬟这么好。”
“杏花楼暂时不是不开了嘛,杏花楼的女子本就是从青楼买回来的,这里不需要再卖给青楼也是正常不过的事,今日难得,不要扫兴了,再弹几首吧。”
“那等杏花楼开张,公子再将我妹妹弄回来吧,她也只想卖艺不卖身呢,不管怎么样,我妹妹总比这个女人强吧。”那位叫抱琴的琵琶女指着苏蓓蓓,苏蓓蓓本不想理会她,可她一再让苏蓓蓓躺着中枪,苏蓓蓓也不高兴了。可冷渊眼睛只盯着酒杯,一杯一杯地喝,应该又是跟前两天肚子喝闷酒一样心情不好,琵琶女似乎能让他高兴,为了冷渊她也不想跟这琵琶女吵。
“抱琴姑娘,冷公子心情不好,你就弹一首吧。”苏蓓蓓劝道。
抱琴听到此话,也不好意思再要求冷渊什么了,只好继续弹奏起来。苏蓓蓓也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虽然她不大懂,但也听得出来曲声悲切,如泣如诉。
曲毕,抱琴行过礼,在桌边坐下了。
“蓓蓓,你也坐过来。”
蓓蓓,叫得这么亲热,我可以做你姐了,苏蓓蓓心里嘀咕着,坐在了抱琴的身边。也别怪抱琴轻视她,苏蓓蓓觉得一身粗布衣服的自己,跟他们几个坐在一起简直就是第三世界的人,明日一定要去买衣服,苏蓓蓓暗自说道。
“蓓蓓,你觉得弹得如何?”冷渊这才看着她。
“很好。”这是由衷的夸赞。
“冷公子算了,我也不要她说我的曲子好,再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欣赏的。”
“蓓蓓,说说你对曲子的看法。”冷渊并不理会抱琴讽刺之语。
冷渊一口一个“蓓蓓”的,让苏蓓蓓不忍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便硬着头皮说道:“可用一首古诗来形容姑娘的琵琶之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怨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甚有声。”
“是白乐天的《琵琶行》,用在这曲子上也是恰当。”冷渊点头道。
苏蓓蓓松了口气,琵琶行是中学语文的必备课文,自己什么不好但是学习好,还好这首诗歌当时背得滚瓜烂熟,现在还记得。
“抱琴不敢当,哪有弹得那么好。”抱琴此时谦虚了,朝苏蓓蓓友好地笑笑,“原来姑娘也是懂琴之人。”
“不,我不懂,可我虽不懂音律,但也能听得出是天籁之音。”
冷渊对身边二位女子说道:“说得好,你们也要像抱琴学习,让所有人都能为你们的琴声所打动。”
“是,公子,”旁边的两位女子甚是机灵,见冷渊如此看中苏蓓蓓,忙给她倒酒。
苏蓓蓓没有喝,他们四人也不管她,聊着一些他们知道的趣事,而抱琴早就离位,到了冷渊的后面,勾着他的脖子喂酒。
靠得这么近,再近就要坐到他大腿上去了,苏蓓蓓看着抱琴,在三名女子中她最浪,当然她也是最有实力的,旁边两位女子看上去还有点拘束,可能因为冷渊是她们的老板,或者是因为抱琴是她们的师傅,师傅喜欢的男人她们肯定要让着。
“上次说开游船诗会,让附近的文人名士都过来参加,可怎么到现在都没音了,我都已经准备了好几首曲子了,我的妹妹们也都很期待呢。”
“你的妹妹真多啊,最近不是出了灾荒吗,我的杏花楼都歇业了,等事情过去了再说。”
“灾荒,什么灾荒,我可没听说什么灾荒,要是有灾荒,是不是上面的大官也要来了,要是能见到那些大官该多好。”
苏蓓蓓听不下去了,这些女人养尊处优,像她们已经做不了下人了,青楼女子也不是个个值得同情。
“诸位喝得尽兴,我先告辞了。”苏蓓蓓起身行礼。
冷渊看着她,没说话。
“哎呀,今日大家这么高兴,姑娘就留下来一起玩嘛,你既然能欣赏我的曲子,一会儿我还要演奏。”这会儿轮到抱琴挽留她了。
苏蓓蓓看抱琴已经醉得东倒西歪,知道她今晚肯定是弹不了什么好曲子了。
“多谢抱琴姑娘,明日我还有要事,陪不了了。”
“冷郎,你的丫鬟可真有意思,她还有什么要事,是不是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可就算做了什么,谁又能抵挡得了冷郎的魅力呢。”抱琴弹琴的纤指抚摸着冷渊的脸颊。
“算了,今夜夜已深了,你们还要回琴坊,你们二人好好将抱琴送回去。”
“天还早,你就不能一次留我陪你吗?”
“等灾荒过后杏花楼开业我再陪你,现在我也很忙。”冷渊声音很温柔,他坐起身,把趴在他身上的抱琴交给身边两位女子扶着。
“快走吧。”冷渊吩咐二人,两位穿着华丽的女子不得不架着抱琴蹒跚前行。
“灾荒,灾荒,什么灾荒。”抱琴一边踉跄前行一边不满地叫着。
三人从另一边下了坡,苏蓓蓓向冷渊行了个礼,便转身原路返回。走到坡下时,冷渊拉住了她的手,苏蓓蓓有点吃惊,她以为他送她们出去了呢。
冷渊解开身上的罩衫,披到她身上说道:“夜里凉,披上吧。”
苏蓓蓓点点头,又行了个礼,转身要走,可冷渊仍拉住了她的手。他这是要干嘛?酒后乱性?可是刚才那几位美女哪个不比她强啊,而且看得出来他对抱琴应该有好感的,苏蓓蓓心中有点七上八下,不过他只拉了手而已,暂且看看他想干嘛。
“这么急着避开我干嘛?”
“没有,明日要去临县治疟疾,我得回去休息。”
“你刚才不是在亭中睡过了么,是不是抱琴的话让你生气了。”
“她是有点矫情,不过这样的人很多,我不跟她生气。”
“没想到你还能背得出白乐天的诗,果然还是你懂我心情不好。”
“我正好只会这一点,你心情不好谁都看得出来。”苏蓓蓓试着甩开他的手,却是徒劳。
“我没有把你当丫鬟。”
“你刚才不是说过了,我知道了,好了,你少喝点酒,酒气都把你身上的香气给遮住了。”
“是吗,我平日里用的熏香你喜欢?你再闻闻,衣服上应该还有这味道。”冷渊将苏蓓蓓拖入怀中。
这不对啊,苏蓓蓓克制住自己对这妖娆男子的欲念,仔细回忆什么时候冷渊对自己动情了,第一次见面他是勾引过她,不过那是用美男计让她答应劝大柱投奔他,以后虽然他对自己很照顾,但不是因为男女之情。冷渊带有酒气的罩衫在苏蓓蓓身上披着,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是有股清香,而且似乎还带有他的体香,苏蓓蓓感觉自己快要沉沦了。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鬼使神差般地,苏蓓蓓念出这一句。
冷渊听到,稍微放松了怀抱,苏蓓蓓头脑又可清醒一点了。
“不要用其他人来解脱失恋的痛苦。”她轻声说道
冷渊放开了她,轻笑了下:“白乐天的诗?不是,你自己改的?”
“原诗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是表达跟爱人阴阳两隔的无奈,而我的是表示求爱不成的恨意,不管你是属于哪种,用滥情来消减失恋的痛苦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我找别人是滥情,找你不是,算了,不说了,你回去休息吧,你这么喜欢读诗回头我给送几本唐诗过来。”
见冷渊放行,苏蓓蓓立马屈膝行礼跑了,回到院中,她让砰砰直跳的心平静下来才走进屋内,还好屋内的灯火很暗,不然素云就会发现她的脸像发了烧一样红红的。
躺在床上,闭上眼,眼前全是那张宛如“绝世佳人”般的脸,那张脸刚才跟自己多么近,唉,苏蓓蓓啊苏蓓蓓,他只是失恋了从你这儿寻点安慰,因为你年纪大啊,男人失意时总是喜欢找年长的女人,可他们心中爱的还是画像中的神仙妹妹,他再长得好看,自己也不能为他动心,想想明日关乎性命的工作吧。这个冷渊,给她这么危险的工作,还要没事撩骚她,真是嫌她太无聊啊。苏蓓蓓心想,自己一定只把冷渊当初发工钱的老板,其他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