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赵崇君和赵羡君都陆续回来了,苏蓓蓓从他俩口中得知,今日的药仍旧交给李大人代售,因为他们对路不熟悉,而且也怕像上次那样,人们为了买到药把病人都带出来的情况,李大人在当地很有威望,且有众多家丁,让他代售比较便利,最重要的是他不要任何代销费用,卖出的药丸也都及时收款,交到他们手上。他俩将大蜜丸交给李大人,收了上次的钱款后,便回了乌溪镇,赵崇君去了济仁堂,而赵羡君因这几日旷课太多,也不得不返回学堂跟夫子说明情况。
二人回来后,三人便开始炼药丸,他们怕苏蓓蓓劳累没让她插手,她只得回屋里歇着。
赵锡君应该会在炼药的时候将他跟父亲的争执告诉他的兄弟吧,自己不在也好,还是避开人家的家事为妙。
晚膳是柳妈端进来的,今日虽然柳妈被吩咐来服侍她,但柳妈见她有所好转后就跟苏蓓蓓打了招呼去自己的屋子里洗洗弄弄去了,而且晚上还得煮饭,所以基本上是苏蓓蓓一个人待着。赵锡君一直在园子里忙碌着,也没多少时间照顾她,话说回来如果柳妈或者赵锡君一直都围在她身边,她还会很不自在,在冷府时素云本就是她的贴身丫鬟,她被服侍感觉很自然。而在这里,柳妈虽是下人,但苏蓓蓓刚来时就跟她住一个屋,在柳妈的眼里她们两身份差不多,何况柳妈是赵崇君的奶妈,而赵锡君虽然干着农民的活,却是不折不扣的世家子弟。
看着奶黄色的鱼汤,苏蓓蓓知道柳妈是为了照顾自己,今日才没做红烧鱼而是换成鱼汤,自己就不要有怨言了,自己从小就不是什么小姐夫人,不能因为在冷府享受了一段时间,就产生了“资本主义”的思想。
鱼很新鲜,烹饪得也是肥嫩可口,可她却没什么食欲,一是身体不太舒服,还有就是来到这里基本天天都是鱼,蔬菜倒是好几种,因为园子里种了很多不同样的蔬菜,可她也已经吃腻了。
柳妈见苏蓓蓓没食欲,在一旁劝她吃:“姑娘为了补养身子好歹也吃上两口,真是多亏了二公子府上才天天有鱼有菜,现在临县有疫情,进城管得很严,城里的蔬菜啥的卖得那叫贵啊,若是府上还像过去那样只有花花草草,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
柳妈在滔滔不绝时,苏蓓蓓想起了冷府的牛肉包,点心等等,真是不该不该~她暗暗骂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不过做点心也不过弄点面粉而已,柳妈从来也没做过,天天都是红烧鱼蔬菜,米饭米粥,腌菜翻来覆去的吃。
为了使柳妈闭嘴,苏蓓蓓硬是把鱼汤都喝完了,柳妈这才心满意足地端着碗碟离开了。过了一会儿,赵锡君进来了,关切地问道:“柳妈说你食欲不怎么好,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苏蓓蓓连忙摇头:“柳妈怎么会这么说,我明明把鱼汤都喝完了呀,这个时候能吃到这些已经很幸运了。”她将柳妈的话也说了一遍,以示自己有多感恩。
“不合胃口的话也很正常,柳妈本就不是厨子,而且天天吃鱼也该吃厌了吧,等得了空我给你做点点心吃。”
她吃过赵锡君做的饭菜,知道他厨艺很好,不过园子里有忙不完的活,他能空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不挑食的,可能就是今日不舒服才吃少了点,不用麻烦。”
“既然这样,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炼药了。”赵锡君说着走了出去啊。
点心啊,苏蓓蓓脑子里满是甜甜圈,苹果派,核桃馅饼,章鱼烧······她猛然想起,自己30岁生日已过,连个生日蛋糕也没有。
若是可以,弄个大奶油蛋糕补过一下生日,自己恐怕也不会那么失落了。唉,自己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苏蓓蓓拍了一下脑袋,人的欲望果然是填不满的,要知道,自己来到古代世界或许没现在这么幸运,可能会在临县,染上了瘟疫,可能会在街上要饭,可能会被拉去卖身,因为年纪大顾客也是下等人······现在竟然会有精力去想要奶油蛋糕?真是分不清场合了,如果是在冷府,还能让冷渊挑战一下她的要求,可在这里,这个想法也太不合时宜了。
为了自己从美食的欲望中解脱出来,她到外面透透气,走近炼药的地方时,三兄弟的谈话传到她耳朵里。
“大哥,三弟,我们得联合反对父亲将济仁堂卖掉。”这是赵锡君的声音。
“二哥说的对,济仁堂是赵家唯一的产业,没有了济仁堂,难道真的要靠府上种的菜养的鱼来维持生计?”
“其实济仁堂卖掉也没什么不好的,今日我去药坊,钱掌柜跟我说现在药价大涨,药坊的药卖掉后进货都困难,若是以前我也反对卖掉,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不知会持续多长时间,药坊无药可卖还得付掌柜和下人的工钱。”
“之前卖掉的药钱呢?怎么就没钱进货了?大不了我们再去山里进点药材回来,就算进货价格贵卖得贵点不就行了。”
“二弟,你说的我都想过,眼前的价格不知持续多久,若济仁堂高价进货,而药价突然下跌,那岂不是亏本,去山里购买药材也不一定便宜,而且大柱不在,山里的路我们虽走过几次但是不一定能找得到采药的人家住处。”
“是啊,是啊,这山里的路真是难认,几次我想记住路线都不行,那哪叫路,进去了可能都出不来,”赵羡君又说道:“那我们这次大蜜丸不是能卖很多钱吗?还有大哥你那么的药材应该也卖出了高价了吧。”
“三弟这些话出去休得说,尤其是不能让父亲知道,大蜜丸卖得的银两不能归济仁堂,这里面的钱还有苏姑娘一份,还有大哥的药材是他之前花自己的钱买的,若是卖的钱也只能归他自己。”
“大哥卖药材有钱,二哥卖鱼卖菜有钱,你们都有私房钱,就我一人是个穷书生。”赵羡君泄气地说。
“三弟何出此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你好好念书,我和二弟定鼎力助你,我卖的药材的钱得分一部分给大柱,还有大蜜丸的利润本来应该属于苏姑娘,因为药的配方是她出的,我们助她炼药售药本来就是纯粹为了临县做好事,捐钱我们无力,这点事情还是应该做的,而且这也是怕瘟疫传染到乌溪镇我们自己也遭殃。”
“苏姑娘这次也挣得不少了,我只能在书中找我的黄金屋,颜如玉了。”赵崇君的话并未让老三好过些,苏蓓蓓也明白赵羡君正是爱玩爱显摆的年纪,囊中羞涩的日子是不好过。
“老三,大哥讲得对,我们要挣钱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你若通过了乡试,去京城赶考得不少盘缠,你真以为父亲能负担?我们不想你在异乡受苦,只想让你好好读书不要为了钱的事而分心。听大哥这么一说我也想开了,药坊卖了就卖了吧,只是好了那冷渊,济仁堂恐怕只是他买的药坊的其中一个,他这是要将乌溪镇的药材生意都揽了去啊。若是别人我倒也无所谓,只是想到苏姑娘在冷府受的伤,我就······”
“苏姑娘不是在冷府受的伤,算了,冷公子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原来赵锡君生气的根源还是跟自己有关,苏蓓蓓心中有点埋怨冷渊,虽然收购只是正常的商业活动,但他应该考虑到因为自己跳槽,脸上受伤导致赵家公子跟他的关系紧张,此时他不该来登门谈事。
“大哥是正人君子,把谁都看成好人,我不是因为姓冷的长得妖艳而反感他,而是他跟桃花岛的盗则有瓜葛,还导致了苏姑娘受伤,这样的人我们就不该跟他做生意!”
“三弟,生意是生意,不能要求各个做生意的对象都是正人君子啊,此事父亲还没完全答应,得问问其他人家,若是真要就得卖个最高的价格,二弟,明日你去找牙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出价更高的。”
如果能找到出价更高的,冷渊还是会拿下来,只要你们肯卖,苏蓓蓓心想。若是冷渊真的收购了所有的药坊,自己以后想在乌溪镇做药材方面的工作还真不容易了,一个是无证经营的自由职业者,一个是远近闻名的连锁店,百姓们会选择谁一目了然,何况自己还是个女的。
她摸摸脸上的疤痕,一道疤痕她可以忍受,如果给冷渊打工导致另一边脸上添上一道疤痕,她会怎么样?
如风,冷渊······苏蓓蓓脑子一团乱,她坐在石阶上,想着以后的出路。
不知不觉,暮色来临,夜凉如水,一滴冰冷的泪珠从眼角滚落,滴在她手背上,惊醒了沉浸在的幻想中的她,什么时候做事雷厉风行的她变成了林妹妹,跟前男友的时候有段时间自己有段时间也是神神叨叨的,可她还是努力使自己恢复正常,只要告诉自己他跟自己本来差距很大,即使出轨,或者要求分手也正常,如果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或许他们的恋情会玩完得更早。当他提分手的时候,她的平静让他吃惊。现在想来,这样也好,即使他在恋爱时出了轨,自己也没什么损失的,若是那时候没让自己有思想觉悟,天天疑神疑鬼不说,分手时避免不了精神奔溃,或许工作都会很受影响。
她不是小女孩,她可以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即使偶尔会沮丧,但还是能很快恢复过来的。假设,只是假设自己对那个妖孽有好感,她也可以做到为了自己想要的在他手下干活,对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熟视无睹,唯一担心的是那个女人,一个做事冲动,又武功高强的小姑娘会对她动手,冷渊啊冷渊,你喜欢谁不好呢,乌溪镇所有的女人都为你着迷,你为什么就钟情于这个不定时炸弹呢。
赵锡君将披风披在她身上,苏蓓蓓回过神来,转头发现三兄弟都已经在他身后站着了,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发呆。
“地上凉,晚上风大,还是回屋里坐吧。”赵锡君说着扶她起来。
“是啊,是啊,你若是在倒下了,我二哥又该心疼了。”赵羡君打趣道,而赵崇君则没有表情。
苏蓓蓓站起来朝着赵羡君道:“难道你不心疼吗?”
赵羡君红了脸道:“心,心疼啊,看你说的,我们谁不关心你,你看我们起早贪黑的,给你挣了不少银两······”
“老三!”赵崇君喝住他。
“没事,你该好好去学堂读书了,炼药的事有我们就可以了,等你乡试通过,我若还有钱肯定也会为你上京赶考出一份力的。”苏蓓蓓安慰老三,在她的时代,青少年哪个不喜欢穿潮牌,到处旅行,交友,赵羡君这个落魄的世家子弟真的是不容易。
“谢了,不过有我两个哥哥就够了,让女子资助我岂不是太丢人了。”
“女子怎么了,不知道女人能顶半边天吗?看你还是个年轻人,思想这么封建。”
赵崇君跟赵锡君相视而笑,相处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已习惯她的惊人言论了。赵羡君却不乐意了,嚷道:“我怎么封建了,是你自己太出格好吧,若女人那么有用,怎么不见有女人去赶考呢。”
“那还不是照顾你们男人的自尊,如果女人考上了男人却落榜了,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搁。”
“我说不过你!”赵羡君气呼呼地闪到一边去了。
“三弟压力很大,你不要怪他,他也是怕自己真会落榜。”赵崇君解释道。
苏蓓蓓也发现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了,赵羡君肩负着赵家所有的期望,考试的压力肯定很大。她自己也曾靠考试改变命运,这其中的艰难她明白,古代的科举上榜人数比高考重点大学录取的人数少得多,更是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不禁开始同情起赵羡君了。
她走到赵羡君旁边,说道:“不要生气了,其实考试不是唯一的出路,若是考不上也没什么,不要有压力。”
赵羡君见她眼神真诚,这才心情好转道:“我没压力,考试虽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若能高中则是赵家翻身的机会,更是光宗耀祖之事,我对当官不感兴趣,但是为了赵家,我该拼着试试。”
“有志气!”苏蓓蓓道。
“是啊,三弟从小头脑就比我们强,记性好,悟性高,不然我们不会逼他读书。”
赵锡君道。
“我读书不是被逼的,”赵羡君道:“虽然我更喜欢读杂书,而不是经史。”
“我也是啊。”
赵羡君正色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看什么杂书。”
“看杂书跟性别也有关系吗?不过在这里想看也没得看喽。”他们嘴里的宋国若是历史上的宋朝,那还真没什么好看的,小说的流行是从明朝开始的,宋朝只有宋词吧。
赵羡君犹豫地说道:“你若真想看,我倒是有地方可以借的,只是要需要银两。”
“等这阵子忙完,我给你银两你去帮我借两本。”看杂书倒是个认字的好方法,最起码杂书不会跟一般的唐诗宋词那么枯燥。
她发现赵羡君的脸红了,她猜到杂书上肯定有男女之事的描写,就跟西厢记一类差不多,不过这些古代的“黄书”对于她这个现代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赵羡君到底还是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