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死了个戏子。
用不了多久的功夫,已经是满城皆知了。
跳楼死的。
从那德心阁二楼一跃而下,头先着地,没一会儿那地面上就是一滩血。
一般跳楼死的,都不会拥有什么太好的死相。二楼算不得特别高,但跳下去也是胳膊肘该断的都断了。
那些过路围观的百姓都受了不小的惊吓,这样惨相而死。足以令众人受到惊吓,惊吓之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陈安心是这京都里的名角儿,接的客不是大富就是大贵之人,并且在这儿要想见陈安心可是要拿牌,排号的。
在京都这等待遇的,她可是独一份儿。
容貌美艳,身姿婀娜。
不仅如此,还弹得一首绝好的琵琶,京都甚至都有流传,莫非她是那琵琶成了精化成人身。
活着的时候她是无尽的体面,入过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皇宫演奏。
在京都里,一曲值千金。
也算是京都排的上号的人物,但她的生命止步于几分钟前,跃楼自尽!选择如此不体面的死法,一时间整个京都众所纷纭。
此刻户部侍郎府中的,一女子立在院中的银杏树下,此刻叶子已然金黄。
仔细一点儿便能瞧见,袖口半遮住纤细白嫩的手上正在把玩着银杏叶。
“小姐,陈安心没了。”
丫鬟栀晴匆匆忙忙,隔着老远就大声喊着,唯恐说慢了或是说轻了。
没见那女子出声,反而是从另一头过来的老嬷嬷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栀晴轻颤了一下,“嬷嬷!”
“陈安心”
“陈安心.......”
二人的动静她都听见了,但她此刻的思绪飘在其他地方。
栀晴只听见小姐在念念有词,并未听的仔细。
荀知立在这银杏树下良久,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来看着这棵银杏树。
京都里死了个戏子,其实算不上什么惊天骇闻。
只是长安城里一向太平,就算死人也是做的悄无声息的。
这么明晃晃的跳楼,这几年来还是头一出。
平静久了,突然有颗石子激起了一片水花,就引的稍微沸腾了些罢了。
戏子本来就没什么地位可言,陈安心能混到此时的地位已经是非常难得,可惜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
要的太多,也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拿下,自然就会撑死。
心大了,自然就挡住了某些人的路。
朝中势力错终复杂,一盘牵扯一盘。
陈安心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卷进这漩涡里,今日身死也不足为奇。
毕竟是迟早的事了!
权财皆无,如何活。
凭借出色的容貌身段?或者琵琶?
长安城中美女遍天下,会弹个琵琶也并不是什么奇事。
稍微有点财力的府里,谁家千金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过陈安心的琵琶确实弹的不错,不说堪比宫中乐府,在京都一众千金里比的话也算是上等的。
想来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离权利中心越远就越不为人知,平凡的人里出了陈安心这等人物,自然是要盖过其他不少人的。
说难听了,戏子能有这等手艺是令人惊叹的。
呵!
荀知不经心中恶寒,现下就是如此。不,是历来如此!
总有人生来就高贵,有人生来低贱。
丫鬟栀晴还是没忍住,“小姐可是在想那陈安心跳楼一事?”
“嗯。”
“听闻那陈安心,被邀参加了何夫人的宴会。谁知她竟敢明目张胆勾引那太子殿下,真真是不要命啊!那.........”
一旁恭敬候着的老嬷嬷皱眉,立马制止沉声呵斥,“闭嘴,什么都敢说?不想活了?”
“没事的,嬷嬷。”她并不在意这些,反而很喜欢听这些故事!
便让栀晴继续说了。
栀晴还是有些害怕嬷嬷的,但其实也脸皮厚了。
因为每回小姐都会让她继续说,小姐格外爱听这些,她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笨,这种听来的话当然只能在小姐这说说。
出了别处,说了就要没命的。她可还要好好活着,伺候小姐。
“那何夫人是何等人物,何夫人与皇后可是亲姐妹,何大小姐又爱慕太子,这事整个京城谁不知晓啊。当下就给了那陈安心难堪呢.......”
“当场那气氛听说是非常僵硬了,那何小姐没一句好话,把陈心安从头到脚骂了一遍,那言辞犀利羞辱,就差直接剥了她了。”
栀晴一说便起劲了,絮絮叨叨的没个停的。
“太子呢?”荀知问。
“太?太子?”被小姐这么一问,栀晴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太子何等反应?”
这.....大家当时肯定都注意何小姐和陈心安去了,倒是没听说太子的反应。
栀晴不太确定的说:“太子,太子殿下无动于衷吧。”
太子应是无动于衷的,一国储君怎能被戏子迷花了眼?栀晴想。
荀知突然笑出了声。
“小姐你笑什么?”栀晴纳闷。
笑什么,荀知自己也不知晓,可能是好笑吧!
“没。”
“小姐可是觉得精彩了?小姐总是喜欢听这些,干嘛每次都不参与呢?直接看不是来的更好!”栀晴问。
荀知依旧是笑着摇头,这种事情听听就够了。
嬷嬷忍不住了问,“小姐觉得那陈安心不是跳楼?”
荀知还未出声,栀晴抢先“肯定是那何府所为啊!”
她一听栀晴所言,微怒。“栀晴!其他言语任你说,只是听闻并不碍事,这等肯定用词的话我以后不想听见了。”
栀晴吐了吐舌头,知晓自己说错话了。
“这等事情真相如何自有管辖之人去查,岂是我们能讨论的。”不想讨论太多。
跳楼,可不就是跳楼。
那么多双眼睛瞧见了,跳楼这个棺的盖子就钉死了。
“我有点饿了。”
嬷嬷一听就明白了,“老奴这就去膳房。”
“栀晴也一并去吧。”
“是,小姐。”
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长廊尽头,她随意的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已入了深秋,风不小。夹杂着丝丝寒意,有些刺骨了。
看这一地的银杏树,真是美的动人心魄。
若是有朝一日能大面积种植,叶黄时分。
定是满城尽带黄金甲!
陈安心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可惜这个棋子没有让太子动心。
不然也不会落得个身死的下场,陈安心的死就像这银杏叶的掉落,轻飘飘的。
无足轻重!
至于摆这颗棋的人是谁,就耐人寻味了。
何府嚣张不是一日两日,犯不着去杀一个戏子。
更何况还被何其云当众羞辱过,心高气傲的人是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人脏了自己手的。
摆棋之人就是毁棋之人。
“只是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荀知不经轻叹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