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衡的一席话,四座皆惊。
因为他的这个截断粮道,困死北凉郡的计谋,不但烂,而且还歹毒。
要知道困死北凉郡,不只是困死林氏,不只是困死北凉郡的武装力量,更是困死北凉郡的数十万百姓。
荀彧坐在座位上,脸色阴晴不定。祢衡计策的恶毒,让他这个君子万万不能接受的。
乱世战火本来就已经让无辜的百姓们受尽了煎熬,让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再把他们牵扯进恶毒的计谋之中,就真的太过分了。
可以想象,如果真的按照祢衡的计划行事,到了北凉郡缺粮的时候,那群氏族富甲,一定会疯了似的剥削百姓,甚至是出兵劫掠。
在吃饭面前,什么世家大族的面子,什么饱读诗书,都是狗屁。
荀彧沉吟再三,越琢磨祢衡的计谋,脸色越发难看,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亏得你还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竟然想出这么歹毒下流的计谋!你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多少无辜百姓吗?”
荀彧坐在座位上,冷眼看着祢衡,厉声质问道。
祢衡:……
我塔喵怎么知道会害死多少百姓,我就是看凤谷这里有过标记的痕迹才联想出这个计谋的啊。
这个计谋不好吗?
和你想的计谋不一样嘛?
祢衡傻眼了,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
“令君,不要和他废话了,他制定的计谋不好,俺老许直接砍死他就好了。”
许褚说完,提着剑就向祢衡走去。
“仲康,坐回去!”
李煜扶了一下额头,突然感觉脑壳有点疼,貌似要解决祢衡和其他人的矛盾,远远没有想象的简单。
许褚抄武器要砍祢衡还是小事,主要是周亚夫没有选择拦住许褚,荀彧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斥责许褚,这两件事已经很说明了问题。
李煜:“都退下吧,各自负责好了自己的事情。周亚夫配合许褚,挑选出三百位精兵来,在训练过后并入我们虎贲营。”
周亚夫:“是!”
许褚:“是!”
李煜再看向祢衡和荀彧,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令君和祢衡留一下吧,我有要事想要和你们商议一下。”
……
……
晋国帝都。
金甲金盔的侍卫将整个皇宫都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一大片金黄色的海洋,约摸着至少有三四千人。
这三四千金甲侍卫,赫然正是皇宫御林军。
在晋帝死后,这三千御林军的掌控权就落到了靠山王的手里。靠山王身为晋国唯一异姓王,对皇位早已窥伺已久。
晋帝在世之时,靠山王还能隐藏自己的野心。现在晋帝死了,他相当皇帝的野望也就彻底的抑制不住了。
与其他的野心家不同,靠山王拥有其他人没有的,得天独厚的条件。紫州刺史孙家文、晋帝、靠山王,他们三人曾经是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
而且…
比起晋帝和孙家文,靠山王和孙家文的关系要更好上一些。
孙家文虽然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也算不上一个忠心的人,至少在晋帝和靠山王两者之间,他选择了靠山王。
其实也有怨恨晋帝的情绪在里面吧,紫州刺史…可是一个没有什么油水的差事。
晋帝把紫州当成宝贝,孙家文可不会这么想。
紫州这地方虽然地处土壤肥沃的东部,但毕竟是边关,相邻的又是辽国。东辽人英勇好斗,不喜农耕,平时的的生活资源大都来自劫掠。
不过这也与辽国土地面积狭小有关,若是像晋国这种疆土辽阔的国家,想要靠劫掠为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言归正传,继续说靠山王、孙家文以及晋帝三人的关系。
晋帝因为信任孙家文,而任命他为紫州刺史。但孙家文并不这么想,同样是生死与共爬出来的两位兄弟,一人做了皇帝,一人做了靠山王,唯独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史。
心里哪能平衡。
这也就导致了孙家文倒向靠山王。
在文荣公公带着晋帝的血书来到紫州,出现在孙家文面前的时候,孙家文确实是犹豫了一瞬间。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权衡利弊之下,一个死人的信任和一位枭雄的承诺,孙家文选择相信了后者。
也可以说,孙家文选择相信了自己,靠山王许诺他的封侯拜相,比什么兄弟情义都靠谱。
孙家文撕毁晋帝血书,一刀砍了文荣公公一条胳膊,逼问出了晋帝几位余子的下落。
然后…
晋帝的儿子就只剩下了一位,而且还到了靠山王的手里。
靠山王披甲带剑,后面跟着一队御林军,在领头四位御林军把控中,还有着一位独臂的阉人和一个穿着玄黑色蟒袍的少年。
靠山王站在群臣对面,也就是皇座之下,冷眼看着群臣:“陛下仙逝,我也心中悲痛欲绝,但白衫逆贼未平,由不得我们有半分松懈!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紫州刺史孙家文及时护驾,活捉了胁迫皇子逃窜的逆贼谷文荣。可惜,谷文荣蛇蝎心肠,残忍的迫害了皇子们,只有南城王幸免。”
靠山王语气悲悯,提着自己手中的三尺长剑,在地上划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我与陛下曾发誓生死与共,陛下仙逝,我本应跟着陛下一起魂归九幽,但国未定,心不安。
我以靠山王爵位发誓,必定好生辅佐南城王,振兴我大晋王朝!”
靠山王慷慨激昂的宣誓完,扬起手中的宝剑,搭在了谷文荣的脖子上:“原陛下贴身内侍文荣,携拐皇子,意欲叛国!其罪!当诛!”
谷文荣耷拉着脑袋,死气沉沉的,此时靠山王的利剑搭在他的脖子上,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被押送来晋都的路上,谷文荣已经学乖了,什么时候该有反应,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心里都已经有数了。
毕竟现在是谷文荣,而不是文荣公公。
削姓留名加公公二字,可是只有皇帝的贴身太监才有的殊荣,晋帝死了,文荣公公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靠山王,文荣公公乃是陛下生前最信任之人,怎么可能做出你口中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位大臣说道。
“我看是靠山王你狼子野心吧,你与南城王的母亲福淑妃不清不楚的关系,陛下生前常常提起。如依你所说,皇子们一起被文荣公公带走,那为什么南城王能活着回来?”
另一位大臣说道。
“靠山王…”
“靠山王…”
“靠山王…”
随着有人带头,一个接一个和靠山王不在一条心上的大臣都提出了质疑。
哪怕他们清楚靠山王今天带着南城王和谷文荣站在这大殿上,其他几位皇子十有八九是死了,南城王已经是这皇位的唯一继承人,且在今天必须坐上皇位。
但是…
这些大臣依旧要站出来!
他们之中有的是不畏强权,刚正不阿,也有的是为了自己所支持的派系,但大多数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他们认为,南城王登基需要他们的支持,但怎么才能让自己能获得更多的好处呢呢?当然是欲扬先抑,待价而沽了。
至于说怕不怕靠山王这件事…
只能是法不责众,靠山王总不可能把他们都杀了,要杀也只是杀带头的几个人,而那几个带头的人,恰好都是刚正不阿派系中的大家。
靠山王沉着脸,将剑从谷文荣的脖子上拿下来,指着最先开口的那位大臣,质问道:“徐尚书,你是对本王有很大的意见嘛?本王说谷文荣是个逆贼,你却非要在这里替他辩解,莫非你和他是一伙的?”
徐尚书看着靠山王的剑,浑然不惧,开口道:“靠山王,正如于太仆所说……”
徐尚书话刚出口,脑袋就从身子上掉了下了,而紧随着他一起的,还有第二位开口的那位于太仆,他的脑袋也被靠山王一剑砍下。
靠山王提着徐尚书和于太仆的脑袋,在宣政殿走了一圈。
将手中的两颗头颅给在场的其余大臣看过之后,靠山王沉声问道:“今日南城王即位,谁还敢有异议!”
……
……
在靠山王大闹宣政殿的同时,远在紫州的孙家文也已经集齐大军,准备开拔入京。五万大军,都是我孙家文的亲信,大概是整个戍边军的三分之一。
孙家文刚刚开拔大军不足三个时辰,东辽国的象兵就已经到了卫辽关的关下。
这一切……
都在孙家文的算计之中。
紫州破败,白衫教都看不上,用这残破的一州之地,换来五百象兵,孙家文觉得很赚,反正这大晋也不是他们家的。
而且他也不是紫州刺史了,以后请称呼孙家文为颛侯。
东辽国的象兵充当进攻的先锋军队,以一敌十,将戍边军打的那叫一个节节败退,落花流水,只好退回关内,做个缩头乌龟。
而紫州的灾难还远远不止这些…
与紫州比邻的州有两个,一个叫做蓝州,一个叫做青州。
蓝州的白衫教曲长在几天前收到了一封密信。
青州的最大的起义军首领也在几天前听从手下谋士的计策,决定把紫州纳入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