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素不肯善罢甘休,那些话像刀子,一刀比一刀更能刺痛人心,他说:
“武安,你只顾你自己,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的感受,你知道我多后悔遇到你?”
他们认识那么久,他没有说过那么多话,可说了真如不说,像是毒药,像是蛇蝎,句句致命,口口伤人:
“我厌恶你所有的示好,你以为你能给我带来什么?你只是让我情路坎坷,仕途不顺而已,因为你,我在朝廷上进退两难,陛下看我不顺眼,太子党对我有戒心,我本可以一帆风顺,前路光明,是你拦了我的路。”
她颤抖着倒退两步,不信:“你说我心如蛇蝎,你是不喜欢我不善良,你不会!你不会这样对我,应素,你在说谎!”
他没有,他没有一点说谎的慌乱,那么镇定的看着她,两人的角色倒换了,他才是那匹狼,而她是羊。
他笑:”你忘了你曾经说了什么了?善良没用,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强大才有用,无情才有用,善良有什么用?“
那一个瞬间,武安实实在在觉得,她错了,善良起码是不带刺的,不会伤人心的。
“你不能接受?武安,你仔细想想,我对你下手很留情了,我只是拆散了你们俩而已,不过分吧。”
他在和她讨价还价,一副怕她报复的小人模样。
原来……原来一切是场报复。
他是她心里的英雄,曾经在她心中,他不畏强权,不爱名利,不是眼前这幅讨价还价的苟且模样。
天地轰鸣,山崩地裂,信仰塌陷,所托非人。
她再也不说话。
应素转身,好像什么都说尽了,他懒的看她,冷冷的说:“你走吧!”
她无神的看着他的背影,声音飘在空中,找不到归宿:“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你为什么在梦里喊我的名字。”或许紫藤树只是凑巧单纯巧合移植下的一颗树,是一个可笑的空想。
她只问这一个有根有据的,好彻彻底底的了断。
他背僵在空中,停了一下,又大步往前走,声音顺着风飘来:“毛影的小名叫春。”
不是她……
那一天武安魂不守舍,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回了脂阳殿,松儿出殿门来迎接武安,她在看到松儿的那一刻,眼中终于恢复了一点色彩。
一口血像血雾一样喷洒在地上,彻底的晕了过去,此后又是一场大病。
同年九月,应素被调到地方,仲华被左迁。
犹卷在屏幕外看着仲华,终觉怜惜。
仲华不是什么好人,但在应素这个彻头彻尾无情人的比对下,显得温暖很多。
左迁孤苦,这样的命运十分可怜。
她嘴上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屏幕里仲华的紫衣现出可惜神色。
杨瑜知道犹卷对仲华皮相的欣赏,下意识看了犹卷一眼,看到她这样的模样,面色不虞,偏过脸去,也不说话。
同年十月,齐国欲与梁国联姻,武安抗拒,梁王却不顾武安的心意,执意如此,武安为表决心,自毁容颜。
她用刀划花自己的脸时,眼睛都没眨。那真是一双绝望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到这里,谜底已经揭开。
原来是这样,原来武安一直躺在无望里的原因是这样。
时光珠的画面渐渐花白,看来后来的几年并没有大事。
犹卷和杨瑜两人看着镜面都纷纷陷入了沉思,犹卷搂着杨瑜,看着悬在空中的时光珠,坐着感叹:“爱错了人,爱情就是毒药,很多东西不能强求。”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杨瑜看着悬在空中的时光珠沉默了一瞬。
他低头,深海明珠样的眼睛看着犹卷,只讨论武安的问题:“犹卷,我感觉应素不是真的对武安无情。”
犹卷不为所动,还在杨瑜怀里,不要脸的靠着抱着杨瑜,抬头在贴近的空间疑问看他。
突然有一瞬间的珍惜,多难得,杨瑜就没有这么硬的心肠,甚至很温柔。
杨瑜眉眼青涩,带着不可忽视的俊美:“应素后来对武安说的那句话,你感觉到了吗?他是在希望武安以后保护好自己。“
”哪句?“
“善良没用,强大才有用。”
犹卷木然摇了摇头,从杨瑜的怀里起来,老气横秋:“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瑜瑜,爱一个人是会保护她,而不是把她推向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世界。”
犹卷想武安,两年过去,即使自己治好了她的脸,她仍然选择划破,她还停留在这段感情里。
十多天前那次天际楼,或许根本就不是武安无聊,那是渡口,是送别和团聚的地方,她在等谁吗?
犹卷本人曾经就有失败的情感经历,十分懂得这份苦,能判定武安有心疾。
很多人觉得这件事情没办法,就熬着,等熬到某个时间段就自己过来了,事实上也没错。犹卷也是这么过的。
但她后来听说罗海山有一位高人,这位高人专治世上痴男怨女,每治每好,十分灵验。
她当时已经走出了情感阴影,听到此事只能感叹一句自己信息落后。
如今看来,落后的信息也是信息,武安就十分需要,她看着刚强,内心却脆弱,光凭她自己,应该是走不出这个结了,她需要有人帮她。
在传说中,这个高人正是妖界中人,是个不入世的老头,性子也怪。
犹卷将事情讲给杨瑜听,歪着头问杨瑜:”齐国有治心疾的大夫吗?“
如果能在人界找到大夫,更近一些,自然是极好的。
杨瑜在脑子里一番搜索,摇头说:“据我所知,没有。”
据犹卷判断,杨瑜眼界宽广,说齐国没有自然没有,而梁国是武安的国度,她处在这样高的位置,什么资源见识不到呢?真有的话却由不至于置她不顾。
至于楚国,几百年前,犹卷听说过治心疾的案例,但实在是不能让人信任。
当时楚国郢都有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孩子的母亲因为此事抑郁。孩子的父亲看妻子终日不笑,请来了一个大夫,据说那大夫讲了个笑话给妻子,妻子噗嗤一笑,从此病就好了。
红尘滚滚,就算真有这样的大夫,也难找寻,不如直接去妖界请高人。
犹卷看着蓝光闪烁的明珠,看向和自己并排坐着的杨瑜,说:“我回妖界请高人过来吧,这样武安就能走出这段感情了。”
先去楚国治好杨瑜的第三个新娘一般而言更快,一路御风,又加治疗,短则四日,长则半月,却也不确定,杨瑜的这几个新娘各个有故事有心结,第三个不知道能整出个什么幺蛾子。
再加上杨瑜在齐国似乎有事,犹卷本身也不喜欢去楚国,本能的想延后。
一系列想法叠加,犹卷目如清水的看着杨瑜:“如果先去救你的第三个新娘,你也能早点回齐国。可是武安痛苦这么久,我想早点让她好起来。我去妖界找高人,会很快回来。“
杨瑜温良的点了点头。
离别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