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所指的,正是两个月前皇后送来的海棠玉雕。
皇后特地派意兰将这玉雕送到正堂中摆着,玉雕遍体生香,如今过了两个月,香味越来越淡,方景颐都快习惯了这东西的存在。
傅太医走过去,凑近玉雕闻了闻。
他轻轻拧开玉雕上的盖子,仔细用手帕捏出了一些香料,闻了又闻,似乎在确认什么。
片刻,他回头疑惑道:“这香味倒是奇特,刚才小臣进来就闻到了,这是小主您自己调的香么?”
“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香,这是凤仪宫差人送来的。”
方景颐瞧出他神色有异,不动声色的将“皇后所赠”的话吞了回去。
凤仪宫!
傅太医眼眸一缩,内心涌起了惊涛骇浪。
那不就是皇后授意送出的么?
这,这该怎么开口跟小主说?
方景颐察言观色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她淡淡吩咐道:“冒绿,你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人进来。傅太医且坐,我们慢慢说。”
傅太医却不坐,他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究是慢慢行了一个礼,抿着嘴很庄重的看向方景颐:“小臣承蒙老夫人不弃,才有今日薄名。”
听到门“咯吱”一下关掉了,想必是宫女已经在门外守着了,傅太医才带着一股坚决缓缓开口道:
“小臣认为,这玉雕内的香有问题,对小主身体造成损害,使小主体虚惧寒的恐怕就是这个!”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方景颐捏紧了手中的小盅,想起当日皇后的大宫女意兰非要放在内堂中央,当时心下升起怀疑,在意兰的几番劝说下才放下心来。
意兰说这香是太医院的江院判调制的,皇后平常用来调养身子。冒绿悄悄的去太医院问过,江院判确实经常给皇后调香,深得皇后信赖。
自己综合了得到的所有信息,才确信这香是无害的。没想到,没想到还是中了招。谁说江院判给皇后用的调理香料就一定是这玉雕中的香呢,再阴暗点想,万一这一切都是皇后和江院判策划好的呢,毕竟江院判和皇后走的那么近。
这玉雕已经在内堂放了两个月之久,自己不时发冷的症状初现,皇后的目的难道就是这样?
方景颐心中发冷,询问坐立不安的傅太医:“傅家表哥有什么怀疑,尽管说出来,我是相信你的。”
傅太医的来历自己再清楚不过了,相信他也不敢突然反水。
傅太医诚惶诚恐:“小主,折煞小臣了。小臣学艺不精,只能隐约辨出这香料里似乎有麝香和淡竹根,您瞧,这些白色粉末就是。”
他调整好帕子的角度,将一小堆白色的粉末握在手里,送到方景颐眼前。
“麝香和淡竹之根都有舒经活血之用,可是用在女子身上,也可阴狠至极。若是女子有孕在身,又时常接触这两种物质,便有滑胎之险。”
方景颐皱着眉头,“有孕在身看来也不是幸事……”
假若自己有孕在身,又未及时发现皇后的把戏,到现在恐怕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傅太医道:“小主虽未曾有孕,但麝香和淡竹根的影响也不可忽略。这些阴寒之物点燃后,香味奇特,日积月累,也会对女子的身体产生伤害。小主身体发冷,就有这些东西的迫害在内。”
他微微一顿:“还好小主发现的早,现在可以用药物调理过来。不出三月,小臣保证小主可安康如前。”
方景颐想听的也就是这样一句保证,她心中大安,亲手扶起行礼的傅太医,感激道:“多亏傅家表哥医术绝伦,才能发现这害人的东西。若是凭我自己,怕是不能有这样的本事。”
傅太医发现了皇后的阴谋,又指点于方景颐,现在两人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连忙摇头:“这是小臣分内的事情,小主这样说,小臣倒是无地自容了。小主若是无事,就把这东西挪出去好了。小臣现在就可以回太医院给小主开调养的方子,傍晚您身边的姑姑就可以去抓药。”
方景颐看他目光坦然,一派清明,笑道:“有劳傅家表哥。冒绿,你替我送送傅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