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某崖边。
一块小石子,滴溜溜沿着山壁一路滚了下去。
“啪”的一声,最后消失在崖下白茫茫的云雾中。
那只罪魁祸首的脚,还依然不知死活地往前迈去。
“哎呀!老头,你...你快别靠这么近!要掉下去了!”
司徒星月朝下瞥了一眼,就觉得脑袋发晕,连忙把头埋进老者身前。
她被老者带着在密林中走了半天,好不容易视线开阔了,没想到,却是被一道数丈宽的悬崖拦在了前面。
感觉老者果然停下不动,司徒星月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要了命了!
“怕什么?掉下去,又死不了。”
“我没怕!”
“哦——”
在司徒星月惊恐的眼神中,老者飘飘然向前迈了一大步。
“啊——啊——”
天地间响起一道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山谷中某个少年,抬头看了看天。眼中神色莫幻,最后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司徒星月强撑着眩晕的感觉,手把一棵瘦弱的小树苗,微微弯着腰,一张脸皱成了百褶的包子。
“啧啧,你不说你不怕吗,我还真相信了。”
老者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表情欠欠的。
此时,司徒星月在心里把老者臭骂了八百遍。
她想着,一会等她吐完,她还要当着他的面,再骂上几遍。
真是个不懂得爱幼的臭老头,她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那袍子里面的两条小短腿,不停地抖啊抖,抖啊抖,跟过了电似的。
老者依旧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嘲笑她的机会。
“哎,没想到你人不大,底气倒是足!”
“我这耳朵,到现在都嗡嗡的!”
司徒星月本来就生气,现在更觉得这老头十分可恶。
颤巍巍举起一根手指头,估摸着大概的方向,朝老头伸了过去。
那意思大概是,你再敢说一句试试看。
老者呵呵笑了两下,再没说话。
干呕了一会,也没吐出什么东西,眼泪倒是挤出了几滴。
司徒星月刚想拿手随便擦擦,一个软软绵绵的帕子就被塞进了那只还没收回的手里。
臭老头,以为递个手帕,这事就能算了?想得美!
胡乱的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顺便狠狠地擤了擤鼻涕,司徒星月这才觉得缓过劲来。
直起发酸的身子,抬头。
就见一个白衣少年,含笑立在一旁。
哪里来的小少年,长得竟然这般好看。
一身棉布粗衣,愣是穿出了谪仙的感觉。
脑袋上简简单单插着一只木簪,眼睛里透着出尘的气质,时不时又闪出一抹灵动。
莫不是哪里下凡来的仙童?
司徒星月痴痴地看着,手里还拿着裹着鼻涕被攒成一球的帕子。
她原是准备物归原主,还给老头的。
“给我吧。”
“什...什么?”
仙童说给他什么?
司徒星月脑袋有些不太够用,握着帕子想要不着痕迹的藏到身后去。
少年看着司徒星月的小动作,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帕子。”
司徒星月这才想明白,刚刚递帕子的,根本就不是臭老头。
这帕子,是少年的。
怎么办!
本来想恶心老头的,现在倒是她骑虎难下了。
让她把那脏了的帕子还给少年,就是再给她十层脸皮,这种事她也干不出来。
司徒星月攒着帕子的手又向后躲了躲。
原本被吓得惨败的小脸,此时悄悄布上了粉红。
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瞬间闪过无数想法,最后,打定主意豁出去了一般,脸上表情一变。
“不给!”
少年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
女娃瞅了一眼,便转过眼去不再看他。
那微微上昂的脑袋,十足的纨绔样。
少年轻笑出声,问道,“为何,这原本是我的。”
女娃梗着脖子,蛮横道,“给我了,不就是我的了?”
“可我就只有这一个帕子,而且...”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司徒星月闻言,眉心一跳。
糟糕,那竟然是人家母亲留给他的,居然被她用来擤鼻涕了,就算洗干净还给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了吧。
司徒星月心中懊恼,眉毛皱的就差搅在一起了。
“切。”
那站在不远处的老者瞧着这一幕,眼中满是不屑。
少年似笑非笑看了眼老者,没有说话,但警告意味十足。
老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个帕子么,说的跟多宝贝似的。
那帕子的确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但...除了这帕子,她母亲不还留了玉佩、同心锁、镯子、发簪、衣服、鞋子......么,区区一块帕子,也能搞得像是一出旷世苦情大戏。
果然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邪童当道啊!
司徒星月一咬牙,露出一抹沉痛的表情。
“那你一定不知道,你母亲为何要送你一个帕子。”
少年挑眉,“为何?”
“那是她在教导你如何长大成人!‘帕’同‘怕’,并不是让你用这个帕子,而是告诉你,让你不要怕!她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一个坚强、勇敢之人!当有一天,你真的可以不用这个帕子了,那么,她的心愿也就实现了!”
司徒星月一张小脸说的慷慨激昂,差点连她自己都信了。
听着女娃一本正经的忽悠,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差点破功。
然而还没有结束。
女娃语气颇为严肃的问道,“现在,你告诉我,这个帕子,你还要吗?”
少年嘴角一抽,答,“...不要了。”
司徒星月这才露出一抹故作老成的笑容。
老者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只,眼也不眨的瞎掰,无语望天。
这都是一群什么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