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瑜前所未有的愤怒,但她终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决定把这些怒意积攒着,有朝一日,待与那些惹怒她的家伙们见面时,再一个一个地算账。
她之前不是没有对谪仙盟的来历有所猜测。只是王夫子给的那些手记书稿中,记载的相关内容断断续续,以至于有些问题看去前后矛盾,有些点她没能联系起来,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地让黎皓月来见王夫子,从他这里把那些缺失的内容填补,以便她掌握最精准的信息,正确地应对。
现在,王夫子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后,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想明白,串联起来了。
她可以确定,在她执掌皇朝时,不仅是陆地,甚至是围绕炎煌大陆的海域中,那些零星的岛屿之,所有的势力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被她熟知。当中,那座仙临岛,并无谪仙盟的存在。正是因为它的凭空冒出,才更说明它的来历有问题。
那座岛,她有印象,当年面并无人居住。皇朝被她派往海探索的官员传回来的奏折说明,那是一座资源丰富的岛屿,不比嘉谷盆地的矿藏差一分。
那座岛,是她留给皇甫一族的后人作为退路的一座岛,甚至下令不得在面驻扎任何皇朝之人,还命人将它从炎煌大陆的舆图除去了。可以说,只有皇甫一族接下来的世代帝王才会得到有那座岛的完整舆图,才会知道那座岛的存在。
而今,那座岛却被谪仙盟所占据。
那么,短短九十八年,究竟是何人创立了谪仙盟,并且聚集起如此之多的大能者呢?它怎可能有如此底蕴,凌驾于炎煌大陆的所有势力,甚至轻而易举地灭绝了皇甫一族,仿佛非常熟悉皇甫一族的一切?
再看那些皇甫精英的死法,哪一个不是突如其来,轻而易举?她虽然不喜云裳帝姬在景顺帝时期的不作为,但不能不承认,一个能让皇甫宗族以及朝中大臣推崇的人物必是优秀不已。但就是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却在阵前不可思议地僵直未能出手而被对方轻易地杀死了。
那么,原因是什么?是因为见到了熟人,感到震惊,不敢也不能对那人出手,对吗?
“说说看,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了肯定心中所想,安明瑜问了这么一句,她认定,雍穆帝一定跟她所读过的手记书稿记载的不一样。她还想知道,这一切为什么?
“我给你的手记书稿大部分都是我族续写《炎煌史记》的手稿,只是当中的内容,有些事情是经过润色的,有些事情并没有被记载,有些东西或许还是假的,所以,我将它们剔除出了《炎煌史记》。因为我想有朝一日能够还原真正的历史。”王夫子没有直接回答安明瑜的问题,而是看向了黎皓月,认真道。
“你要记住了,掌权者一般只会让百姓们看到他们想让人看到的东西,真相很多都是被掩埋了的。毕竟,史书是人写的。”王夫子语重心长,感慨道。
“就比如,《炎煌史记》中只被写了寥寥几笔的泰安太女,你觉得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王夫子一脸想要考教黎皓月的意思。
“体弱,多病,早逝。”黎皓月回忆他曾经读到过的内容,总结了一下,但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她应该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吧,要不然,一个不健康的人不应该成为皇储,哪怕她一出生被封为太女,也应该早就因此被废了,而不是一直坐在太女之位,直到死亡。”
“不错,你分析的很对。”王夫子为黎皓月的敏锐感到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可知,天宇皇朝的尚武女帝,有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未曾朝一次,批阅过一个奏章。”
黎皓月睁大了眼睛,很显然有些吃惊。
“因为当时处理朝政的是泰安太女。”王夫子说出了这个事实,“可以说,她虽然只是太女,但实掌皇朝之权。当时的朝廷内,至三公,下至末流小官,无论文臣还是武臣,惟太女之命是从。”
“你可曾见过一代皇帝甚至命令不了身边太监宫女的?那个时期,尚武女帝的权力可以说是被完全架空的,但这又是尚武女帝心甘情愿的,并非泰安太女不光彩的夺权。”
“我记得我的先祖曾记载了这么一件事:尚武女帝嗜武成瘾,练起武来可以没日没夜,不规律的作息让泰安太女不满了,然后中了越氏的‘木头人’,动不得武,被罚与太皇同住一个宫殿,整整三个月,见不到圣尊皇夫不说,还得天天看太皇跟太皇妃们腻歪,最后被迫向泰安太女求饶。”
“据说,在泰安太女终于放过尚武女帝的时候,女帝的脸都是黑的,被太皇气黑的。从那以后,女帝再没敢练武不分昼夜了。”说起手记记载的一些以先祖打趣口吻所描述的事情,王夫子不由得笑了,最后总结道,“我的先祖在曾经记载泰安太女的手记里这样写道:若将天宇皇朝前二十八位帝王放在和泰安太女一个时期,与她相比较的话,那就是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虽然我觉得我的先祖用这一句太过夸张,但也说明了泰安太女在他心目中的至高地位。她若为帝,乃容人之明君,盛世之千古大帝,天下将与以往不会一样。可惜,她的身体太过羸弱,早早就逝去了。”王夫子遗憾道。
被人如此夸赞,安明瑜面不改色,毫不脸红,因为,一切都是真的,她就是这么了不起。可惜,身体不行,也是事实。
“您说这些的意思是,真相有时候与记载下来的东西会完全不符,所以雍穆帝也是如此,对吗?”黎皓月对泰安太女的历史很感兴趣,心头冒出了一丝丝崇拜之意,但他知道安明瑜此时此刻想知道什么,所以,为了她,他又想办法把话题引了回去,不想让王夫子绕来绕去的说一些无关的话。
“是也不是。”王夫子点点头,“史记中根本没记载多少泰安太女的事情,而之所以说泰安太女,是因为在我先祖蔺相长孙曾经私下记载的手记中,有一本专门记载了雍穆帝,面第一句话就是,‘雍穆帝非常讨厌泰安太女’。”
他出生的时候,她早都死了很多年了,见都没见过,就讨厌她?安明瑜的眉头微微向一挑,很好,她也不喜欢他。
这个侄子,若真的还活着,她会好好地替他父皇教导他一个道理的。
那就是:你祖宗即便只有两岁多,也是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