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气息?
众人略松了一口气,江阳忙扬声吩咐着,“把她抬到雅间,叫医师好生照看着,”继而环顾四下问众女,“你们中可有人与季家姑娘相熟?她醒后看到熟人,也好歹安心些。”
这一话说出却无人敢应,方才以姐妹相称的莫枉烟神色讪讪地避开旁人的视线,略不自在地轻咳几声。反倒是另一边,看到江若晴半天没有反应,付蓉儿伸手推了她一把。江若晴抬头看向她,捕捉了她眼底遮掩不住的促狭。
“你表姐找到了,公主发话了,晴儿你就快去照顾吧。”付蓉儿吸引过江阳公主的注意,正得意着,却发现这江若晴竟胆大包天地没有动,忍不住又轻轻推了她一把。
这一推不要紧,此刻早已不知神游何处的江若晴却顺着那力道向后倒去,微月在旁边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早有准备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江小姐,你没事吧?”微月感到她轻飘飘地像是没有一丝重量,不禁皱眉关切问道,却瞥见她白得像纸一般的脸色。
江若晴回神就看到不远处立着的江阳公主已经站在她近前,还有身后扶着她支撑住身形的微月。两个人都看着她,江若晴慌乱之中才想起来答话。
“公主殿下恕罪,方才若晴看到表姐、看到表姐的样子,一时受了惊,险些在殿下眼前失仪态。”江阳看着她弱柳扶风的样子,又想到江若晴方才见到自家表姐的惨状,一时的心慌与失神是难免的。她放柔了声调,没有再责备什么,反倒是细细叮嘱,“若是体力不支,本宫先叫人安排你歇下。”
“多谢公主殿下关心,臣女无碍,这就去陪着表姐。”江若晴没有推辞,临走前还轻轻对微月点头,“也多谢谢姐姐的关心。”
微月摇头微笑表示无足挂齿。
“天啊,真是太吓人了!季雯诗妹妹为什么落得如此境地,到底是何人这么心狠……”付蓉儿做夸张态捂住胸口,江若晴还没远去,听到这话停顿一下,但没有人注意到。因为下一句话一出口,付蓉儿就将矛头指向了微月。
“谢小姐,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微月莫名其妙被点名就有不好的预感,可听出付蓉儿话里话外的暗示又觉得乏味与好笑,但此时在公主府,面前一位敌友不明的江阳殿下盯着,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回应。
“付小姐说这话是何意,微月离开摘星楼后便未曾见过季小姐,怎么会知道是什么人害了她?”
“哦?”果真如她所料,江阳殿下闻言挑眉,来了洗耳恭听的兴致。宋玉扶着江阳落座,她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贵妃榻,好整以暇地道,“有谁和本宫说说,摘星楼上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谢小姐牵扯了去?”
“可本宫事先说好,若有人没由来地诬陷谢小姐一气,把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脏水泼到她身上,本宫可不依。”
付蓉儿觉得自己听到了江阳公主的维护,抬眼看其他千金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心中有多不甘,却不敢在面上表示出半分。殊不知自己满脸纠结扭曲的样子已经落在别人眼中。江阳神色不明地勾唇,并未挑明。
方才见了麻袋里露出季雯诗的惨状,眼下地面上的淤泥还没被情理。可这江阳公主却只是在最初露出了一下惊讶的神色,现在竟然可以吧这事情抛在脑后,转而去询问另一件事。
唔,不对。
或许江阳殿下认为,她与季雯诗在摘星楼遇到的事与这有关呢。微月这样想着,却半点没有因别人的猜忌而显出畏缩,也没有因为江阳的怀疑显得慌张。
“公主殿下,臣女知道!今日在摘星楼谢微月曾与季小姐发生争执,若季小姐的什么话戳到了谢微月的痛处,被这样对待就说得通了。”想到方才公主的警告,付蓉儿想了想,终究没有将更过分的话说出口,她只得将这种不甘化为对微月的怨恨,狠狠瞪了过去。
凭什么?她谢微月做了什么,居然可以得到公主的青眼!
她是不是觉得只要自己装作一身正气的样子,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想到这里,为了补充自己话语的可信度,付蓉儿又道,“这件事情莫小姐也可以作证,她目睹了全部过程!”
莫枉烟就知道这付蓉儿会提到她,此时江阳公主打量的目光看向她,她本想说些什么。可一抬头,就和韩照月的眼色撞上,后者有些警告地看向她。
就这样,莫枉烟到嘴的话拐了个弯,不自觉地改成了,“摘星楼上两位妹妹的确有过分歧,可是季小姐与谢小姐很快就言和,一笑泯恩仇。谢小姐又怎么会……”
韩照月淡淡收回目光,莫枉烟有些咬牙切齿地把话说完。
“谢小姐又怎么会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公主明察。”
“可今日里从头到尾,只有她谢微月与季小姐发生了矛盾,谢小姐又带着那样的晦气,这事谁说的准。”付蓉儿没想到莫枉烟竟矢口否认自己曾说过的话,有些气急败坏地道,话说出口就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付蓉儿自知失言。
江阳反倒笑了,转头扫视神色各异的一众人,“你们做过什么,难道只有本宫被蒙在鼓里吗?”
“有没有人给本宫讲清楚,晦气是怎么一回事,这摘星楼上又发生了什么?付小姐先说,谢小姐再说说第二件事。”
“今日即使这船修好了,话不说清楚,就别想离开这儿!”
江阳加了重音,付蓉儿这才反应过来江阳公主动了怒。想到近来风口浪尖上的谋反之事被自己下意识说出,付蓉儿后悔得想咬自己的舌尖。
“既然付蓉儿小姐觉得难以启齿,有些事情亲身经历,还是由臣女先说吧。”
江阳毫不意外地看向微月,闭目微微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摘星楼上的争执,我从未打算隐瞒。季小姐与付小姐所指的事,说来说去,其实是一件。”
“有人说来说去说微月不详、晦气。不过是因为微月从前未婚夫在婚事当日被抄家,且抄家的由头还是通敌叛国。可从头到尾,这件事岂能是微月一个蜷局于后宅的女子能控制得了?”江阳睁眼,再次从头到脚认真打量着站在眼前的微月,却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地听到了她的示弱。
“女子本如浮萍,微月不过是一介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可怜人,为什么还会有人抓住折翼过往死死纠缠?”
韩照月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也渐渐有其他姑娘想到自身的处境,神色动容。
“臣女的确会为了这些事和旁人好生争辩一番。可若仅凭这件事就可诬陷臣女暗害她人未免可笑,证据呢?”
江阳听到这里,终于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她,微笑道,“你不必担心。其他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可这件事既然不是你做的,本宫断然不会让你背黑锅。”
微月看着江阳公主并未达眼底的笑,也象征性地牵扯了嘴角,“如此,臣女先谢过公主殿下明查了。”
江阳话锋一转,转身时就收了嘴角仅存的笑意,沉声道,“谁曾拿着谢小姐的事情嚼舌根子,统统给本宫站出来!”
“或者本宫该问,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在妄议朝事?”
付蓉儿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地,“公主恕罪!”
“臣女、臣女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什么都敢说出口。臣女再也不敢了,公主饶了蓉儿吧!”
“你承认了?”
付蓉儿咬唇,终是心一横,“臣女是受了别人的误导。臣女本来蠢笨,不然怎么会自己想到这件事上去?”
江阳轻嗤一声,“受了别人的误导,才叫蠢笨。”付蓉儿此时全然忘记,被大庭广众之下收到如此斥责是多么羞耻,只是连忙承认,“是,臣女受教。”
“那你且说说,是何人误导了你?”
付蓉儿抬头,看向江阳公主俯视下来的目光顿时一颤,她瑟缩一下,将头转向一侧,看着人群中的一双脚默默后退几步,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
“是莫小姐,莫枉烟!”
莫枉烟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出,便腿一软,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