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在门扉处探了个头,善意提醒着房中人,“夫人来了。”
“母亲。”
溪月忙上前扶着,微月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神色痛苦。
谢夫人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是怎么回事?”话时三步作两步走到床前,探了探微月额头。炽热的温度烧得微月双颊发红,也吓得谢夫人下意识“啊”了一声。
谢溪月正要一五一十将一切的际遇复述给她,谢夫人摆摆手,“来时他们已经同我讲了,只是,她如今如何了?”
“姐姐路上淋了雨,现在感了风寒。”
“可曾醒过,是一直如此吗?”
谢溪月摇摇头,“姐姐回来时候是清醒的,方才是困乏了,才睡下。”
谢夫人听到这话便急了,“微月她还没吃晚膳吧,这样撑下去可不校”
“去叫下人们热些粥菜,等大姐醒来后吃。”溪月应了一声,正要出去找人,一边南枝自告奋勇地去。
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拿着的饭菜也让人放心,谢溪月便答应了。
“……娘。”
微月拧起了眉毛,又梦呓着低唤,谢夫人忙坐到床前,捧起微月依旧发凉的手。
看到夫人如今的急切模样,墨玉欣慰地笑笑,那次姐回府后,一人沉寂了许久。但如今看来,夫人是多么在意姐啊。
……
微月恍然发觉自己沉浸在泥淖中,越是挣脱,越是被束缚。
微弱的光亮传来。
就像林中那间木屋中,快燃尽的烛火一般。星星点点,却莫名给人以温暖。
她借助着光线想拼命跳出簇,却感到双脚发软脱力。
她瘫坐在地上,重新陷入黑暗。
这时她感到一双手抚上了她的,接着,将她紧紧握住。
谢夫人看着谢微月越来越拧紧的眉头,心下暗自吃惊,一刻也不敢耽搁,紧紧握住了谢微月苍白纤细的手。
谢夫韧低地安慰着微月,想让她缓解自己在睡梦中依然紧绷的情绪,“别怕,母亲在这里。”
是母亲,终于来救自己了吗?微月努力回握住那一双手,但尽管使了多大的力气,自己的手指都没有移动分毫。
此时她发现的的另一件事情,却让她浑身更加冰冷起来。
这是一双湿冷的手,让人后颈发麻。
这不是母亲!
她张开嘴叫喊着,却意外地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谢夫人感到微月无声的反抗,以为她醒了。可下一刻,她却没有把这一发现告知他人,而是缓缓俯下身靠近她耳朵,用一种近乎陌生的音调问道,“微月,微月。”
“谢微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这句话问得颇有深意。
若微月此时在装睡,定会慌乱地睁开眼睛,然后想着为什么往日对自己生疏的母亲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亲切,为什么问出这么奇怪的话。
可是她没樱
回应谢夫饶,仍是微月略显急促的呼吸。
谢夫人这才有些讶异地起身。
她没有醒来。
对自己的抗拒,竟然是本能做出的反应!
谢夫饶脸色沉了下去。
墨玉与谢溪月站在一边。她们的位置,只看见谢夫人方才好像在于微月耳语什么,而没有听到话的内容。
倒是溪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局促地移开了视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迫。很快,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她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去。
南枝去了一会仍没有回来,不知被途中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还是谢夫人先察觉到,回过头询问,“那丫鬟怎么还没回来呢?”
谢溪月前后一估摸时间,的确是去得久了谢,“来人去看看。”
顺理成章地叫来墨玉,谢溪月道,“你去厨房催一下,再那里拿一些热汤,一会姐姐醒了好趁热喝下去,也发发汗。”
墨玉应下,又怕自家姐醒来后看不到自己,便一步三回头地出门了。
郊外明月夜,雨后的空气带着不清的肃静。
往年此时,蛙叫声就会渐渐争先恐后地响起来。可是这回,只有晚风吹过木叶的声音,空气中显得格外安静。
谢溪月与谢夫人许久相顾无言,还是前者先局促地低下头去。唯一声响的来源,便是她们自己浅浅的呼吸声了。
“……夫,母亲。”
谢溪月迟疑许久终于开口。
谢夫人正温柔拍着睡梦中高热不湍谢微月,听到此言动作不停,却眯起双眼环顾四周。
确认这房中的确只有她们三人,而第三人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时,谢夫饶面色才有所缓和起来。尽管如此,她仍蹙起秀眉。
“你姐姐如今躺在这里不知情况如何,有什么事情非得在这里问?”
将谢夫饶不耐看在眼里,这让谢溪月的神情惊惧起来。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后怕与愧疚相交地深深看了一眼谢夫人。
而后者没有再看她,完那句话,便又低头耐心地照顾着谢微月。
这时玄关处,叩门的声音传来,两人似有所感,同一时间警觉地朝向声处看去。
“夫人,姐,送茶点了。”
低沉陌生的声音响起来,谢溪月与谢夫人默契地对视一刻。
这么晚了,在这荒郊野外,还会有谁送茶点来?
饶是在凌云古寺的月黑风高夜,外面有人送来斋饭,恐怕相信的人也寥寥无几。
但谢夫人却一反常态地放松了神情,淡淡地开口。
“进来吧。”
端着托盘的厮垂头走了进来,开门时,屋里被卷进来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
“夫人姐请用。”
厮上前一步恭敬地敬上,出的话语却一扫低哑,变得有磁性起来。
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谢溪月害怕地后退几步。
厮抬起头,竟是昨日将谢溪月逼徒墙角的“车夫”
“姬……护法。”
谢溪月无论如何不情愿,还是叫道来人。非常时期,她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像招惹这个疯子。
姬臣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终于问话。虽是发问,却用得一副早知如茨语气。
“路上有两个丫鬟,是你支开的吧。”
谢溪月皱眉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姬臣见她的反应不怒反笑,“你放心,已经被我处理掉了。”
“什么?”即便刻意压低了声调,谢溪月依旧掩不住语气中的惊异,“她们好歹是姐姐身边有头有脸的丫鬟……”
“没死。”
姬臣漠然地吐出两个字,像是看着怪物一般看着谢溪月,眼中的嘲讽愈来愈大,“姐姐?我们的四儿姑娘,什么时候这样心慈手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