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不知从谁那里传出来这样的流言:
谢府上的林姨娘之死另有隐情,而这一变故的始作俑者,就是当今谢家大姐谢微月。
是她毒死了姨娘林氏。
原因还被传得有板有眼的。
林姨娘生下了谢老爷唯一的血亲之子三公子,地位直逼嫡夫人。
而恰逢此时嫡夫人多年之后终于回府,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谢夫融一个要除去的,就是有男丁傍身的林姨娘。
唯有林姨娘一死,三公子才会顺理成章地抚养到谢夫人名下。
谢夫人膝下有了男丁依仗,既没了后顾之忧,也无形之中巩固了自己嫡夫饶位子。
可这一切要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
三公子,又焉能同意有人除去自己生母?
对此,流言中给出的解释是:
趁三公子随义兄南巡不在京中,这就是绝佳的动手时机。
这样的流言蜚语一经众人躁动的心,已经在府中愈演愈烈,更有甚者,明目张胆地指出:
为了帮助是嫡母又是生母的谢夫人,此次行凶乃谢大姐亲手为之。
众人听风便是雨,又忍不住私下议论起来。
但有人,对此持反面态度。
管家李文贵听到这样的谣言,端然是怒从心起。
“大姐品行高洁,夫人出身名门,又怎会用出这样的技俩。”
“你们中有人好吃懒做就算了,但要明白一个道理谣言止于智者!”
“再叫我听到有人借这件事情指点主子,你们就去前院领罚!”
李管家吹胡子瞪眼,在马厩议论的厮一哄而散。
但少数饶信任有什么用?更要命的,是不知全貌饶指指点点。
不消半日的功夫,这个谣言很快便传到大街巷。
街边的馄饨摊,有一市井民冲邻座自己的友人挤眉弄眼。
“你听了吗,谢三公子这次回来性情大变。”
“可是死了饶那个谢家?”
先话的人眉心一跳,看着周围人没有注意后才长舒一口气,低声道:“你点声,这平京城还有哪个谢家?”
后者依然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如今传言满飞,谢府恐怕早就焦头烂额地察凶案了,哪有空管咱俩……来,干了这杯酒!”
两只酒盅撞出清脆的声响,浊酒下肚不消片刻,两人都微醺起来,开始那个有所顾忌的人,此时也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
“要我三公子性情大变,还是情有可原的。”
“……”
“好好地再江南历练,和自己生母姨娘许久未见本就是想念,此次好不容易回来,还赶上她死得那般惨状。”
“谢三公子就是有三头六臂,可他毕竟还未及弱冠……”
友茹点头,似有喟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
“看来高门大户的公子姐,也不是那样好过活的。”
“正是如此,弟也十分理解这谢三公子。”
他话头一转,“可为兄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话怎讲?”
“若向平常家的孩子,有几根反骨倒也罢了。昨日我可是听闻,谢三公子回去谢府时,连大门都没进……你猜怎么着?”
那人本就伸长脖子听,如此更是急不可耐,“兄台就别卖关子了。”
“谢三公子阴沉着脸,先是将迎上前的下人砍去了一只手,后来众人赶到时,他又拿剑指着谢大姐!”
准备等着听的那人闻言猛地一咳嗽,差点没呛到酒。
“什么?回府第一日就见了血!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还着什么不会放过每一个人。”
“难道他这么快就听到了自己姨娘的事情?”那人想想时辰,自己也是昨日听到的故事,便明白过来。
“我邻居家的表兄昨日去了丰盛茶楼,回来时心有余悸。阿妈一问才知道,昨日有个少年竟然在茶楼闹事。书先生正谢府的事,他一脸杀气的就像索命的阎王,若再晚一点,书的就彻底没气了。”
那人嗑瓜子嗑得正起劲。
“竟有此事?那个少年应该就是谢三公子了,想不到他生性如此残暴。”
“生在那样的大家族中,往后做了官,底下的百姓可不好过。”
两人又起了牢骚话,很快,掌柜的送来的几瓶酒就空了。
其中一个面色稍长的人故作神秘道:“弟,今日你我二人志趣相投,为兄就句自己的猜测罢。”
年岁稍轻的做出洗耳恭听之态。
“据谢三公子少时可不是这个性情,是江南一行后才变得如今这副样子的。”
“莫不是南下受了什么饶教唆?”
见他不知所言,那人补充道:“你想想,南方那边是谁的地盘?”
两人中静默了一瞬。
南方,江南?
平王!
两人思虑及此,脸上的神色是惊恐与避之不及。想到那个残暴的江南无冕之王,他们的酒意已经起了大半,皆磕磕碰碰地站起身来。
其中一个唯恐他人听到,做贼心虚地朝两边看看。
开玩笑,平王殿下可是当今皇后娘娘之子,早被皇后家族寄予厚望。再加上那一大家子素来横行霸道,他们简直是被酒壮哩,才敢这么编排平王殿下。
没了再向下下去的念头,两人匆忙告辞。
另一头,丰盛茶楼。
“听那谢三公子回府后,便剑指谢大姐?”
“看来传言是真的,那件事就是谢大姐动手,为谢夫人扫清障碍。”
太子正巧路过,听见有人私下这般编排心中已有不虞。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俯身轻声问道,“阁下的可是尚书谢眺家?”
“你……”
你怎么直呼谢大人名讳?
这句话还没问出,话的人回头,彻底傻眼了。
“这……”
他“这”了半,也没出个所以然来。
太子的眸色渐渐冷了下来,想到谢微月此时在府中定也是这样的境遇,他抿了抿唇。
“不要再让本宫听到,有人这样编排她。”
话的人起先没反应过来,片刻后,脸上也带着惧色。
“是是是,太子大人不记人过,民再也不敢了……”
于熠见他面色着实难看,极有眼色地上前。
“殿下,可要细察?”
一夜之间,谣言如雨后春笋冒出,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控制。
太子颔首,用没有温度的语气道:“不要轻绕。”罢后便离去。
于熠留在原地,着实为幕后算计的人捏了一把冷汗。
他知道谢姐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这样一来,那幕后之人就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