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王翟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只有王颖之一脸茫然地站在一边。

王翟看了看王易之，又看了看满脸懵懂的王颖之，长叹了一口气。

“颖之啊颖之，你可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王颖之还想说什么，被王易之拉住了衣袖。

王易之抬头看向王翟。

“如今太子殿下……”说话的时候，王易之不露痕迹地看了王颖之一眼，还是没有说出来，“可颖之如今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王翟眯了眯眼，道：

“易之，今日便把颖之平安无事的消息放出去吧，要快。既然颖之如今平安无事地回来了，那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

说着，王翟又叹了一口气。

“我这半辈子的心血……颖之啊颖之，为父是想你未来有个好归宿，如今便毁于一旦了！”

王颖之一脸疑惑地看着王翟。

王翟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可知道，如今就算你嫁给了太子殿下……”

“父亲！”

王易之打断了王翟的话，摇了摇头。

王翟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不住地叹着气。

王颖之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她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抬头，眼神清澈。

“爹，太子哥哥今日……可是想杀了颖之？”

王翟和王易之两人具是一惊。

不等两人有反应，王颖之便道：

“只因为我在外待了一夜，便要被扣上这不洁的帽子吗？”

王颖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无喜无悲。

“颖之也不是小孩子了，爹和哥哥不用什么事都瞒着颖之。我知道的，太子哥哥并不是因为喜欢颖之才要娶我，不过是为了拉拢相府并且多一枚筹码罢了。”

“颖之！不可妄言！”

王易之急急忙忙便要喝止王颖之。

“你们不让我说，我偏要说！”王颖之却甩开王易之拉着她的手，抬头，眼眶竟是噙满了泪。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嫁给心爱的人相夫教子？就因为我是相府的小姐，丞相的女儿，我便不能拥有自由吗？”

“若是这样，我宁可不做这个小姐！”

王易之脸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妹妹天真而大大咧咧，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王颖之性格里还藏了这样一面。

纤细敏感的，细腻的，与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大不相同。

“爹你也是，你既然不喜欢娘，又为何要娶她！就只是因为我娘是郡主吗？”

“如今她失了势，爹便肆无忌惮地寻花问柳了是吗？”

“颖之，你放肆！”

王翟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本就因为王颖之的事情与太子闹得有些离心，如今王颖之还提起这一回事，无疑是火上浇油。

王颖之笑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好脏……爹也是，相府也是，哥最近也变得权势起来……我真不愿待在这个地方……”

说着，王颖之断断续续笑起来，一滴泪落到了地上。

“来人，带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王颖之直直地看着王翟，眼里无悲无喜，就这样被带了出去。

王翟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一抬头，看见王易之还站着原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颖之平安无事的消息放出去！”

王易之愣愣地应了一声。

他变得权势……了吗？

王翟看着这一个两个，只觉得肺疼。

乐笙殿。

赵月笙自顾自地自己与自己对弈。

只是这一回，棋盘上的棋子与平常的势均力敌不同，黑子几乎占据了整个江山。

白子留在角落苟延残喘。

这本该是一局已经结束的棋局。

赵月笙却饶有兴趣地执着白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虽说这一子落下，整个棋局大势并没有改变，可白子却变得生机勃**来。

仿佛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赵月笙思考了一阵子，又接连落下三子。

白子的生机变得连绵不绝，反观黑子，隐隐有了被压制的迹象。

赵月笙看了看，却忽然伸出手扰乱了棋局。

“福寿。右相那边如何了？”

福寿应了一声，道：

“回殿下，王家连夜放出了王家小姐平安无事的消息。”

赵月笙叹了口气。

“一切都在殿下意料之中，殿下为何叹气？”

赵月笙沉默了半晌。

“本王费劲心思，也不过只踏出了第一步，让王翟与太子那边生出嫌隙来。”

“要知道，可不止你一人在执子……棋局之上，瞬息万变。另一位执棋者的动向，是本王所不能预料的。”

福寿没有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本王那太子皇兄……宣王余党怕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两人都陷入了一种沉默。

宣王余党是他们如今的挡箭牌……

两人都清楚，一旦宣王余党被肃清，下一个，便是他们。

“王翟去找过海棠了吗？”

“回殿下，还不曾。”

赵月笙若有所思地敲着案几。

“燕回如何了？”

提及燕回，福寿的表情柔和了几分，道：

“燕回能有什么事。这回他店小二扮得可是有模有样，差点连海棠都被他骗过了。”

赵月笙微微笑起来。

“是吗……”

“燕回这回做得很好。”

顿了顿，赵月笙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也许是时候去见见本王那父皇了……”

赵月笙起身，走到殿门前。

伸手扶上那厚重的殿门，赵月笙叹了口气。

“安和王，安和王……名字是希望安和顺遂，可这却不是对本王所说。”

“恐怕，本王那父皇……是希望他的天下，能一直安和顺遂吧。”

转头，赵月笙对着福寿笑起来。

“福寿，你且过来。”

福寿不疑有他，走到了赵月笙身旁。

赵月笙指了指殿门中间的那条细缝。

福寿眯起眼往外看。

“福寿，你看到了什么？”

福寿顿了顿，道：

“回殿下……奴才只看见了远处朱红的宫墙……”

赵月笙笑起来。

明明是笑，那神色却有几分哀伤。

“不错……这偌大的宫殿……处处是这朱红的宫墙。我等的命运，注定了毕生都要被这宫墙所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