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盯着素锦半晌，松开了手。

“说。”

素锦轻咳了几声，道：

“太子殿下除去了素锦，对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对谢大人来说，便少了一次机会。素锦以为，谢大人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才对。”

谢朗眼中晦暗不明。

半晌，他开口：

“给我一个理由。”

素锦轻轻笑起来。

“不知谢大人想要什么样的理由？”

谢朗眼中神色更深，居高临下地看着素锦。

“你说得不错。可我凭什么留下一个背叛主子的人？”

素锦不动声色道：

“谢大人。用人不疑。”

谢朗笑起来。

“你倒是有几分聪明。”

素锦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谢大人谬赞了。”

“你记住，你不曾背叛太子殿下，我也不曾知晓你所说的一切。”

素锦抬头，对上谢朗眼中的深意，竟有几分恍惚。

这才是她要效忠的对象……果断、狠戾、智慧。

同样的，这样的人，也绝不能有弱点，陷在儿女情长中。

就算有……她也要亲手将它掐断。

素锦回过神来，低头。

“是。”

只是这究竟是为了主子……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私心……

素锦转身离开。

眼前又出现初次看见谢朗时的情景。

谢朗一身玄衣，风华绝代。

从那时她就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效忠这个人。

这个自己不可能得到的人。

第二日。

妩无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宿醉让她头疼欲裂。

“这是……在哪……”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青色帷帐，妩无有一瞬间恍惚，好像回到了谢安还在的那个时候。

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

妩无缓缓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她开口唤小桃。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侍女。

“这是哪儿？”

“禀小姐，这是西山别院。”

妩无依稀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头。

头上那根白玉簪还在。

“替我梳洗吧。”

“是。”

梳洗完了，妩无走出了房间。

太阳有些晃眼，妩无用手挡了挡，便看见谢朗坐在不远处的秋千上。

谢朗今日着了一身玄衣，头发用墨玉冠束起。他好像没有看见妩无，自顾自地哼着一首调子很好听的曲子。

妩无张口想唤，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朗倒是注意到了妩无，从秋千上干脆利落地下来，对着妩无笑了笑。

“阿妩。”

“大公子。”

然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谢朗打破了寂静。

“下山的步辇已经到了，阿妩，我们走吧。”

妩无沉默着点了点头。

最后看了一眼别院，妩无上了步辇。

这样的日子，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下山的一路上，谢朗和妩无都没有再说话。

那日过后，谢朗便似乎变得很忙，两人几乎没有再见过面，偶尔见面也只是点头示意，擦肩而过。

妩无眼下的青影愈发重了，几乎是彻夜不眠。

最后一日的时候，赵彦卿来了谢府。

只不过不是找妩无，是来找谢朗的。

妩无看着赵彦卿走进了谢朗的书房，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便看见赵彦卿脸色阴沉地走了出来。

妩无想了想，还是走进了书房。

谢朗坐在案几前，面色如常的样子。

“大公子。太子殿下……”

谢朗似笑非笑地看了妩无一眼，道：

“阿妩怎的如此关心太子殿下？”

妩无被噎了一下，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谢朗忽然站起身，走到妩无身前。

妩无抬起头看向谢朗。

谢朗眼中晦暗不明，看着妩无的目光有些发冷。

妩无无端地觉得有些寒意。

“大公子……”

谢朗忽然又往前走了一步，与妩无的距离拉得很近。

他挑起妩无的下巴，嘴角挂上了蛊惑的笑意。

“阿妩……告诉我，你……”

谢朗话还没说完，却忽然顿住了。

他对上了妩无那双眼睛。

带着些许哀伤，又炽热的眼睛。

没有丝毫掩饰。

他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

谢朗松开妩无，转身回到案几旁。

他听见自己冷冷地道：

“出去吧。”

妩无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站在原地。

谢朗冰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出去。”

妩无回过神来，咬了咬唇，行了礼转身跑了出去。

谢朗看着案几上的折子，有些恼火地咬了咬唇。

阿妩……我给了你这么多机会，你为什么就是不开口？

赵彦卿……赵彦卿有那么好吗？

为了他，你可以一次次地骗我？

乐笙殿。

赵月笙靠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

福寿站在不远处，看着浑身上下媚骨天成的赵月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福寿，谢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赵月笙懒懒地开口。

“禀殿下，谢大人前几日和谢家小姐去了西山别院。”

赵月笙饶有兴趣地应了一声。

“太子殿下最近在忙些什么？”

福寿回道：

“太子殿下这几日忙着准备蹴鞠大会，只有前不久去了谢家一趟。”

赵月笙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蹴鞠大会上，本王那皇兄究竟还打算做什么……”

“倒是如此重要的关头上，忽然跑去谢家……”

赵月笙笑了笑。

“你可知道皇兄去谢家找了谁？”

福寿想了想，道：

“据探子来报，太子殿下进了谢大人的书房。”

“哦？这可有意思了……”

蹴鞠大会上赵彦卿会求娶妩无，可他不找妩无反倒找了谢朗……

这其中有几分意思。

赵月笙想到自己不得不让出妩无，脸色沉了几分。

福寿在一旁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

“王爷当真要这样做吗？好不容易碰上谢小姐这样喜欢的……”

赵月笙笑了笑。

“福寿如何看出本王喜欢谢小姐？”

福寿顿了顿，道：

“王爷的心思，奴才一向猜不透。可奴才瞧着王爷看见谢小姐，便似乎打心眼里欢喜……”

赵月笙垂下眼帘。

像是说给福寿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无欲则刚。本王不需要这些多余的东西。”

黑莲花她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