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未莱没有步步逼问,只用眼睛锁住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站着的地方。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四周静得掉根针都清晰可闻,就在未莱以为邹凯不打算说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开了口。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还带着丝懊悔,“对不起。”
“你知道我最想听到的不是你的道歉,而是理由。邹凯哥,从小到大我们一起共患磨难,相互扶持。你还记得上学那会儿全校学生都叫你什么吗?”
邹凯依旧默不作声,未莱凄然笑出声,“长铁棍。因为只要我一受欺负你就会第一时间出现挡在我面前,横眉怒目的一副要与他们拼命的架势。那时候家穷,没什么好东西吃,你为了让我吃饱把自己碗里的菜全都给了我。没有营养的你瘦的吓人,个子又高,杵在那里像极了铁杆子,所以从此以后大家就都叫你长铁棍。”
“哥,我们曾经......”
“别说了,别再说了。你能不叫我哥吗,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就是你这一声接一声的哥。”
此刻的邹凯非常失态,已完全失了往日的风度,他眼下只一心一意要将自己内心的秘密倾吐出来,毫不保留的。
“我喜欢你,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我恨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让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却要我们永远以兄妹的身份相处。”
“可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哥哥。世上最好最好,无人可以替代的哥哥。”未莱轻声地,郑重地说。
邹凯这般歇斯底里的倾诉,反而让未莱慌乱的心开始平静下来,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她不保持冷静的话,很可能会更加刺激到他,激得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乔时俊几乎是每过一分钟就打给萧彦一次,而令人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尚未找到任何线索,京城方圆五百公里内的监控萧彦都查了个遍,但就是没查到。
该死!
乔时俊一拳捶在墙上。
他内心犹如千万头蚂蚁在爬,焦灼万分,他后悔先前为何没有在未莱的手机里装个GPS定位系统。明知就如今严峻的形式,对方很容易将矛头转向与他关系亲近的人。
若不是出于对未莱人生自由权的尊重,他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后悔。
“哥哥......”邹凯垂着手眼中满是破碎,一点一点慢慢靠近未莱,蹲下身面对着面,中间只余半米的距离。
“这辈子我就只能做你的哥哥,除此以外都不行是不是?”他的声音里透着无限哀伤和绝望。
未莱心底某处像被针扎一样痛楚,多年来这么照顾他的哥哥,不是真哥哥却胜似亲哥哥的人,她怎么忍心看着他神伤,她多么想抱着安慰他,但感情的事强求不得。
“那如果是这样呢?”说着,大掌绕到未莱后脑勺,往自己身前一带,唇与唇相距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带着不甘与怨愤,邹凯将唇更加凑近一点,几乎就要贴上她的唇。
“哥,你别这样,别这样......”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未莱呜咽出声,“我是你的妹妹呀,哥!”
她的泪来的是那样凶猛,可她却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痛楚和悲伤让她看起来像极了雨夜里落魄不堪的可怜小狗。
邹凯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瞬间清醒过来:他都干了些什么?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做出这种事,眼前的女孩是自己曾经无比珍视,拼了命也要保护,任谁都不可亵渎的妹妹。
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犯下如此糊涂的大错。
邹凯猛地狼狈后退数步,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再抬头,未莱垂着头无声地落着泪。
他先前那一股不计后果的冲动彻底被浇灭,代替它的唯有事后的懊悔和惭愧。
他来到未莱的身后替她解开了手上及脚上的绳索,“对不起,刚才是我昏了头,你就当做了一场梦。欧阳雅玲她虽然自己离开了,但根据我对她的了解,肯定会派人把守着大门,一会儿我过去看看,若果真有人,我就将他们引开,而你就找准时机逃。”
未莱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喜悦爬上她的脸,这是邹凯熟悉的,夜夜午夜梦回难以忘怀的笑脸。
忽然意识到什么,未莱问:“我逃了,那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我自会想办法摆脱他们,你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顺利解开所有绳索,邹凯站起身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处,透过布满灰尘模糊不清的窗户,果真门外左右两旁分别各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他正了正身子,打开大门,借口接打火机抽烟,又故意凑近其中一位耳语几句,逗得那大汉大笑着拍了下他的肩。
邹凯一边敷衍着,一边偷偷朝未莱使了个眼色,然后走过去把大门关上,转身继续拉着那两位侃大山。
未莱理解了他的意思,见厂房里四下无人,站起身开始寻找可以脱身的出口。
四下都被她仔仔细细找了个遍,终于在一处极隐蔽的地方发现一个只供一个人爬着进出的小洞口。
洞口确实挺小的,未莱几乎是趴在地上爬出去的。
没走几步,她并隐隐约约听到邹凯与那两名大汗的交谈声,心下顿时紧张起来。
但转念一想这里算起来应该是厂房的后门位置,他们没这么快发现,内心的紧张缓和很多。
她拍了拍胸口,象征性的安慰了下自己,然后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时值深夜,四周静得可怕,不时还有猫头鹰的叫声,一声一声在漆黑的夜里叫得格外渗人。
未莱一刻不肯耽搁,即使前方的路黑黢黢一片,也马不停蹄地朝前走着。
正当她穿过田脊小路准备上大路时,一个黑影从草丛中窜出,用一张麻布袋套住了她。
来人二话不说将她连脚带抹布捆绑得死死的,然后在她后脖颈处用力一敲,将她打晕往肩上一扛,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