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坐在我身旁，盘着腿，纤瘦的身子往前倾，手随意搭在腿上，手指交缠着。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利索的短发有些无精打采，贴上他硬朗的轮廓。

“沐春，”呢喃般地，轻柔开口，“你喜欢现在吗？”

未等我开口，他转过头来，望向我，分明在暗处，他的眼里却是像是有光，“我不喜欢，如果人早先知晓了自己将要降临的地方，好些人就不会再来了。。。”

“如果是我。。。”

后面的声音忽然化了风，只有那双眼眸刻在我的眼睛里。

是你，又会怎么样？

他的神色黯淡下来，转过头去便不作声了。

我想开口，却如鲠在喉。

我听不见他的回答。

现在吗？

我只是。。。喜欢有你的现在。

他近在咫尺，却让我琢磨不透。我想抱住眼前的他，伸出手去，却握住了满手的云烟。

。。。

“嗯。。。”几乎在我握住云烟的瞬间，眼睛便睁开了。

一下子清醒过来，我还呆愣着，有些彷徨，有些懊恼，如今明知是梦，却不愿醒来了。时隔多久了，还是如影随形的梦。

有人说，生活是一个圈，兜兜转转，总会回到起点。照我说啊，生活从来不会回头，回头的从来是我们，我们这些舍不掉过去的人。

抹掉了眼角的湿润，偏过头去，望了眼窗，厚重的帘子穿透过蓝的暗光，过分的冷清安静。

适应了会儿眼睛，我便起了身。从柜子里拿出昨晚选好的黑白职业裙装，简单收拾了下，叠好被子，往阳台去洗漱。

本以为还很早，实则屋外的光亮堂些，在这老旧的楼里，又处在二楼，被挡的严实了，显得清冷。隔着铁栏杆，已经有老人的吆喝声、小车的引擎声，楼层间的洗漱、谈话都充斥在耳边。倒不觉得烦躁，都是常态，习惯了就如同一日三餐。

我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昨天熬夜加上方才的的惊梦，本就白皙的皮肤浮上了一丝惨淡，眼睛有些微肿，下边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黑眼圈，我揉了揉有点酸涩的眼眶周围，才发现嘴唇上也起了些干燥的皮，忘了喝水了。

我从热水壶中倒了一杯水，放着凉却。

化了简单的淡妆，喝了温热的白开水后煎了个荷包蛋，配着喝了一杯纯牛奶。温热与微凉在清冷的早晨里消化。

上班的时间还早，我坐在凳子上打了会哈切，确实起得早了。

“嗡！”手机亮起了光。

我从桌上拿过手机，是QQ消息，以为是无关紧要的晨间新闻，不想点进去是添加好友的认证请求，名字叫——无恙。

无恙？别来无恙吗。。。

我轻笑着，点进这个陌生人的资料。

除了一张纯黑色的头像，昵称无恙和性别男，再没有任何别的信息了。

应该。。。是个骗子吧。我的好友除了家人和一些朋友、几个同事，便再没有别的了。平时也不常聊天，也没认识新的人。再加上一般头像怪异和信息不完善等等的一系列问题。这人，还是不加为妙。

我也留了些面子给他，并未拒绝，只是放在那里，不再去管，也不会有那么不识趣的骗子，纠缠不休。

“嗡！”手机又响了。

我点开消息，又是那个“陌生人”——无恙。

正在我纠结着加还是不加的时候，有人叩响了门。

我放下手机，打开门。

是租给我房子的何阿姨。

我扬起笑来，“阿姨，您这么早就起啦？有事找我吗？”

“没啥事，起得挺早啊，我就看你灯亮了，想你应该醒了，我蒸了些饺子，寻思你没吃早饭呢，给你捎些来。”何阿姨笑着端起一盘冒着热气的饺子，送向我怀里。

我连忙端过来，感谢道，“阿姨，麻烦你了，谢谢谢谢！”

阿姨摆摆手，眉眼带着笑，加深了眼角的细纹。

“不麻烦不麻烦，不谢不谢，快吃快吃！趁热吃！”

“好！谢谢阿姨。我会全部吃光光的！”

阿姨满意地点头，转身便走了。

轻轻带上了门，我嘴角不经意地扬起，刚吃过温冷的早餐，这饺子倒显得暖热。也多亏遇见了这么好相处的阿姨，才在这座小城找到了安身之处。

瞥了眼闹钟，才惊觉已经七点半。

我赶紧端着饺子坐了下来，匆匆往嘴里塞，虽是蒸的，却依旧被饺子的汁水烫到了舌头，随手灌了点剩下的纯牛奶平复，又塞了几口。

这好好的一顿丰盛早餐，偏偏吃成了狼狈，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尝清味道就结束了。

匆匆吃完又往阳台去刷洗，将盘子擦干净后放在桌子上，拿起墙上挂着的黑色挎包，换上低跟鞋，往门口赶，又停住返回来拿盘子，最后望了眼里屋，我合上了门，踏在楼梯间，荡起回声，一会深一会一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