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道：“哦！对。”

原来沉一舟暂时不登记是为了给我先看他的画啊。

“咳咳，哎！这还有人呢！你们别把我当空气啊！”

姜妍希一脸正经地环着手臂，右边眉毛压着右眼。

我忙解释：“哪有，对着我们一起说的。”

“算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像某个小傻子。”

“不是说我吧？”

“不然呢？就说吧，某人没有自知之明。”

我沉了沉气，暗暗在心底道：大人不计小人过。

姜妍希对着沉一舟微笑道：“沉一舟，我也沾沾光吧。沐春说的哪里算话。”

“嗯。”

沉一舟默默将他的画稿拿了出来，眼神示意我们过去。

我和姜妍希靠了过去，这些画稿大小不一，纸质也不尽相同，画纸很普通，从纸的透色来看，像是有素描画，也有彩画。

“我俩分着看。”

姜妍希将一大叠的画稿分成了两份，上面一份递给了我，下面的自己拿着。

我俩不自觉地都坐了下来，静静翻看这些画。

入目的第一幅画，便是一张素描画，画的是筐里满满的苹果。这么来看，应该是他家水果店里的，作为了参照物。

苹果画得栩栩如生，连上头的斑点也清晰可见，黑白配色下虽不见水果本身的色泽，却依然有令人垂涎的美感。

“哇塞！沉一舟你是大神！怎么画得这么好啊！”

旁边传来姜妍希夸张的惊叹声。

“你真是捡到个宝了。”

耳边突然一阵热呼，姜妍希在我耳边轻轻道。

“什么啊。。。”我拍了拍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回她。

她得意地笑着移开身子去，继续翻看。

第二张画是彩铅画，好像是一间卧室，冷色调为主，素雅大气，陈设有些偏欧美风，一个书橱，一张床，一副桌椅，一台吊灯，仅此而已。细节处理很强，没有多余的线条，画笔也很细腻。

这是谁的房间呢？

可能是哪里的照片吧。

翻了那么多张画稿，每一幅画都是细腻而独特的，仿佛从画里能够从画笔，触到指尖，再传达心灵。画的主人肯定是个温柔认真的人，眼底有光，心里有花。

直到一幅油画让我顿了目光，画上描绘的是河边风景，并不能说美不美，只是画得有些抽象，却很抓人眼睛。天边云彩似晚霞般层层晕染，触笔深厚淳美，河流流向天边无际，却并无流动之态，像是一渊死水，深邃沉默，河底好像有块什么东西，但因为着色暗淡，而不可见其全貌。岸边是形态怪异的枯树，着了深色，像是一双双枯槁干瘦的手，要将人捉住，扼杀于掌心。

这幅画不同于其他的画，多了些压抑和沉闷。

翻过画稿背面，右下角是署名“一舟”和作品名《沉舟》。

“诶诶，沐春，我看完了，你呢？”

姜妍希碰了碰我的手臂，凑过来问我。

“嗯。我也看完了。”

“那我们交换吧。”

“好。”

不知为何，那幅画就像是黑洞般将我吸引，吞噬。让我忍不住想去探寻。我唯独将这幅画抽了出来，将剩下的和姜妍希交换。

“你手上的那张是什么？”

“哦，”我将这幅画亮出来给她看，“这幅画很好。”

她挨近来看，眯起眼细细品味，“这幅画好抽象啊！像恐怖片。”她转过头对着沉一舟道：“沉一舟，你是不是做噩梦啦？怎么画这种风格的画，怪吓人的。”

“什么画？”站在一旁静静欣赏风景的沉一舟听见了，便探过头看。

他先是淡淡一瞥，细细看后眼神深了些，眼底流淌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暗流。竟让人觉得伤感。

“拿错了。这幅画。。。”

话音很轻，他说着顿了顿，取过《沉舟》这幅画，又沉沉看了看，补充道：“是我自己的。”

姜妍希往后一仰，觉得不可思议，“啊？你留着这么怪异的画啊？”后又点点头，“也是，这种梵高式的抽象画确实很难理解。”

“嗯。”沉一舟盯了会画，淡淡回答。他将那幅画折叠起来，收在手里。

姜妍希继续翻看手里的画。我却难以再看下去其他的画，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另一半画稿。

“你真的要全部捐吗？”我停住了翻阅的动作，抬起头看他。这么好的画，如果用来展览应该会有很多人欣赏。

他同我对视，轻轻点头，道：“嗯。”

姜妍希也抬起了头，她翻的速度比我快，却也细致，沉迷在画中。

她问他：“你没考虑学美术，艺术研修？”

他摇摇头道：“只是兴趣而已。”

“你要不拿去买吧。”姜妍希突然兴奋道。

“没有必要。”他再次摇头。

“沉一舟，你手里一张可不可以送给我？”我鼓足了勇气问他，当然，如果不能，也不会如何，只是会有些遗憾罢了。

我又补充道：“或者卖给我！我不会拿去卖的。只是收藏起来。”

“你要那张恐怖的画？”姜妍希显然是被我的话惊讶了。

我点头，如实回答道：“嗯。我觉得那幅画最好。”

“你的眼光真是独特哈！”姜妍希抿嘴一笑。

“你需要就拿去吧。”

沉一舟将折起的《沉舟》送到了我的眼前。

我藏不住眼底的喜悦，像是怕他后悔似的快速伸出手来拿。

“谢谢。”

“嗯。”

姜妍希叹了口气，无奈摇头：“瞧你那样！像个小媳妇儿。强取豪夺人家的画。”

“哪有。。。”

姜妍希总是说出令人脸红的话。我打开书包，拿出笔记本来，将画小心翼翼地夹在笔记本中。

“对了，妍希，你不是参加了校园歌手赛吗？不用去准备吗？”突然想起姜妍希报名了这个比赛。

“啊，不急不急。校园歌手赛在下午，刚刚许天天不是说了吗，现在是学姐舞蹈表演。”

她并不在意地抿着嘴，神情淡然自若，没见过要表演的人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心态真好。她将手中的画往石桌上叠整齐，示意我将画给她一起，我照做。

“沉一舟大神，还给你。小的们已经膜拜完了。我猜，你的这些画肯定能募捐到一大笔钱！”

来跳蚤市场的人可不只是学生，还有教师领导，以及特邀嘉宾莅临，也有一些记者进行采访。

沉一舟淡淡一笑，收回了画，并不放进书包里，捧在了手里。

“你等会儿有事吗？”他问我。

“没有。”

“陪我去登记吧。”

“好。”

“喂喂喂！我不是空气诶！真是的，”姜妍希开始无奈控诉，自我细语道，“我这么大个活人，居然被无视了。真是罪孽。”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