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辰淡淡得看着院中灵动而深情的女子，世间美好的女子大抵就是如此，只是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了，只是那个人任他再怎么用力的将她禁锢在身边，却仿佛仍然都抓不住。

明明她对他一往情深，却因为他的突然出现与陪伴，让她变以情谊，明明他们之间都已经日渐好转，她甚至已经接受他了，可是那个人一出现，便将一切都打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看来只有那个人消失了，她才会再慢慢开始接受他吧。

轻轻得自宫墙上跃下，刚刚焦躁的心情已平静如水，从小到大，不同于龙子靖的众星捧月，总是被冷落一角的他，向来都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转眼间，方忆枫已被禁足了两个月，仲冬的时节便到了，大金国的冬天并不算寒，但却很潮湿，难得一天的好天气，白冰玉将小玉儿的娃娃和棉衣全都拿出来晾晒。

也不知道那孩子在小七身边过得怎么样？可还适应黎国的气候吗？会不会像她想念她一样，也会想念她这个娘亲，当她想念娘亲的时候会哭吗？她是那么粘她的一个孩子啊。

或者跟龙子辰说一说，让她去黎国探望一下小玉儿他会答应吗？

白无双整天赖在她的院子里，看见她默默得发呆，便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回神了！回神了！小师妹，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

白冰玉茫然的看着她道：“你刚才说话了吗？”

白无双一脸的无奈，我刚刚跟你说：“二师兄那边不知是什么原因，已经好久没有天玉山庄的消息传过来了，现在江湖上的形势也不知怎么样，我再想今夜我是不是出宫一趟，去天玉山庄的分堂去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我也很奇怪，早就想出宫去看看，可是奈何我现在是个没功夫的人，而子辰这段时间每晚都会到你那里听笛子，你又不能脱身，这可如何是好？”没有天玉山庄传过来的各种消息，这深深的宫墙，似乎阻隔她们与外界所有的联系，想到那日龙子辰与赵将军的谈话，想到思德说的推波助澜，顺水推舟，心中渐渐得开始觉得不安。

“所以我刚刚说的建议你可同意吗？”白无双问。

白冰玉又是一脸迷茫，“你刚才说了很多话吗？”

白无双深深得叹了一口气道：“我刚刚说，你今晚主动去找一找皇上，然后我好趁机出宫去打探一下。”

白冰玉怔了怔，让她去找龙子辰吗？其实自那时她以为小七丧命雪域之时，虽然最后证明那修炼密术者并不是他派去的，可是她对他心里却有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距离，只是这个距离，经常被感动掩盖。

而那次不小心听到他们的谈话，或许是他那已经动摇的态度，让她猛然间觉得这个距离忽然变大了。

自那日她劝龙子辰去试着接纳别人，虽然他气过之后，对她还如同往常一样放纵，宠溺，可是每次却在无忧阁呆得时间甚短，也很少再与她过于亲密。

有些话她总是想问一问他，虽然问了可能是干预朝政，可是事关天玉山庄，与外公的辕轩派，还有风小千所在的白虎派，谷师妹的玄武派，这些都是在她心中极重之人，她不得不问。

然后龙子辰似乎知道她想问些什么，每次她只要起一个话头，他便以处理政务为借口，勿勿离开，这让她心中的不安更甚。

见她不语，白无双有些着急，道：“到底怎么样？别再发呆了，你去不去？”以前二师兄只是为了让她俩在宫中不至于太过无聊，每五日传递遣人送一些江湖上的消息，或者一些趣闻进来给她们，这些龙子辰似乎也是知道的，可是这一个月以来，竟然是一次消息都没有传进来过。

白冰玉并没说去还是不去，只是问她道：“无双师姐，在我眼里，子辰是一个温润如玉，如同清风明月一般，又有侠义心肠的公子，而且或多或少还会有一些感情用事，做什么事都会心软得顾忌到很多人的感受，师姐你觉得呢？”

白无双愣了一下，有些讶异得看着她，仿佛她在说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不过转念一想，这就是龙子辰在玉儿面前的样子啊，她一手拿着玉笛，轻轻得敲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眼睫低垂得默了一阵。

然后抬眸对白冰玉道：“玉儿，那是在你面前的皇上，他深爱着你，所以想在你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哦？”白冰玉看向她，难道他还有很多面吗？

“玉儿，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的一根筋，你想想，如果皇上真如你想像的那样清如微风，净如明月，怎么会将那歹毒的龙子靖扳倒取而代之呢？心软吗？在我眼中的皇上却是杀伐果断得甚至有些无情，要不然就算你娶进宫这么多或貌美或多才的女子，他连动都不动，那些朝臣虽多有不满，却依然不敢多说什么。”

最后白冰双轻叹得反问道：“你以为坐在皇位上，还能双手干干净净，心也如同一潭清澈的静湖吗？”

白冰玉虽然心中多多少少已有些心理准备，可是白无双说出这些来，依然让她有些错愕，她问：“无双师姐，那你还这样爱他吗？”

白无双轻轻纤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碧色的玉笛，任笛身沁凉得寒意沾染到指腹之上，她自嘲得笑了笑道：“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如果一定要他是成人称颂的大好人才去爱，那叫做真正的爱吗？再说万人称颂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谁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但不能因为所走的道路不同，就觉得是错的。”

“而我，我也然望我能管住自己的心啊……”

白冰玉深深得看向白无双，管住自己的心，何其困难，就像她对小七，哪怕那时以为他已经死了，也想管住自己的心去忘掉他，可是爱一个人的心，怎么能管得住呢？

“无双师姐，我一会儿便去找子辰，我会……你快去快回！”她本想说，我会尽量拖住他，可是这句话却让她心中莫名的一痛，从这一刻起，她与龙子辰之间的距离，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她对他，再也不能心无旁骛了。

天一擦黑，白无双便离开了无忧阁，两人约定好时辰便各自开始准备。

白冰玉差人到御膳房要了一些龙子辰平日里喜欢吃的饭菜，便寻到龙子辰的养心殿，果然龙子辰还在那里处理奏折。

听到有人传报皇娘娘来了，他眸光一亮，紧皱得眉头舒展开来，面上一片清朗之色。

白冰玉食篮走进来时，而前便是一个清清朗朗，如同晴空明月的龙子辰。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批奏折？是不是连晚膳都还没有用呢？”白冰玉边说边将食篮里的饭菜往桌子上端。

龙子辰自身后将她环入怀中，看着桌上的饭菜，“玉儿，你今天怎么想起给我送饭来了？”她对他一点点好，便会让他不由自主得想要亲近她，然后只要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心便会软成流水。

“有求于人，当然要拿出一份诚意来啦。”白冰玉道。

环在他腰中的手臂似乎微微僵了一下，然后便松开了，“哦？你进宫这么久，好像很少有事来求我，说说看什么事？”

白冰玉将他按在桌旁，递过来一双筷子：“你先吃饭，我们慢慢说，今天我想求你的事情不止一件。”

龙子辰接过筷子，看着桌上全是他喜欢的菜色，知道她今天用了心，道：“只要不是出宫的事情，什么事朕都答应你。”

白冰玉眼睫一垂，脸上便有些垮：“子辰，你怎么一张口就堵了我的话？”

龙子辰轻轻得一笑：“我还不了解你吗？”然后他顿了顿，歉疚得说道：“玉儿，让你陪我在这寂寞得深宫之中难为你了，可是上次你出了一次宫，便受了重伤，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愿再让你出宫了。”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去办，天玉山庄已经好久没有给我和无双师姐消息了，我现在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边说边细细得看着龙子辰，想在他的面上看出一点倪端。

只见他只是静静得吃着饭菜，根本无一丝特别的反应，听她说完，他也只是抬起头道：“我明日派人去天玉山庄在盛京的分堂问一问，其实玉儿你不必太过担扰，天玉山庄在江湖之中根基稳固，又有皇亲这一层关系，在大金国不会出什么意外。”

白冰玉心便沉了下去，因为龙子辰的表情太过淡定，他不该有一丝丝的惊讶吗？

“我还想出宫去看看小玉儿，她是我的女儿，我心中一直惦念着她。”

“小玉儿？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他一直想帮她找小玉儿，却被她拒绝了，他知道她定是知道她的去处。

“黎国……”

她这两个字一出口，龙子辰的脸便沉了下来：“黎国，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那么爱小玉儿，她毛了你都不着急，原来你一直知道是他带走了小玉儿。”

龙子辰当然知道，小玉儿刚刚到天玉山庄时，喊她娘亲，也喊白冰川爹爹。

他放下碗筷，脸色冷得如同蒙上了一层冰霜：“你想去黎国，是你找小玉儿还是想见他？或者他来带走小玉儿的时候，你们早就见过面了？”

白冰玉本想解释什么，可是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他没想到龙子辰会有如此大的火气，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无益。

“你觉得我会让你去黎国吗？把你放走到他的身边，你还会回来吗？”

“你若是不愿，我就不去了。”白冰玉淡淡地道。

两人之间一时静默了下来，那种逐渐拉开的距离，不仅仅是白冰玉一个人感觉到了，也深深得刺痛了龙子辰。

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变得如此生分，若是换作从前，她一定会对他撒娇放赖，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纠缠，或许是自己刚刚的态度太过激了吧，若不是收到那条消息，他也许不会这样吧。

他放缓了语气道：“其实你也不必出宫的，一个月后，黎王便会带着未来的王后来访大金。”

白冰玉心中一颤，小七与皎月公主一起来访大金？她疑惑得看向龙子辰。

“我想黎王此次前来，是想不废一兵一卒，便帮未来的王后讨回红月国吧。”

“讨回红月国？那子辰你是怎么想的？”白冰玉不由自主的问出口。

龙子辰一瞬不瞬得盯住她，反问道：“我该怎么想？玉儿你又愿意我怎么想呢？”

白冰玉此时又被问住了，她向来怕他问她这种两难的问题，若是无双师姐在便好了，她定会给他一个两全的答案。

但她却看得出龙子辰的态度，红月国已被划入大金国的领土，哪里有说要回就要回的道理，就算龙子辰愿意，满朝的文武百官也不会有一人赞同。

黎国做为与大金国势均力敌的国家，甚至比大金还要富足，既然插手了这件事，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既然两人都有道理，到最后只能兵戎相见，而那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皇上此言差矣，你应该在乎的是百姓不对吗？”两国兴起战事，受苦受难的当然是那些平民百姓。

“我想皇上一定有万全之策，能保百姓的平安喜乐。”

她此时叫她皇上，并不叫他子辰，龙子辰知道，她是真心让他作为一个皇帝来考量此事。

“万全之策也要看黎王是怎么想的，好了玉儿，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一些奏折要看。”

龙子辰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下了逐客令，只是天知道他有多想与她多呆一会，多说几句，只是他怕自己真的与她多呆多说了，好不容易硬下心肠下定的决心，便又软了。

白冰玉算了算时辰，白无双现在估计还回不来，她便问道：“子辰你还要看很久的折子吗？”

“嗯！”龙子辰答道。

“那批完折子你要去哪里？”

龙子辰抬起眸，看着她道：“玉儿，你这是在邀我去无忧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