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樱听着对方那声冷笑,心凉了半截,不过片刻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在脑海里一遍遍否定,不会是沈煜指使的,沈煜一定不知道。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见谁!”
见小李一直不说话,白浅樱心底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她开始后悔自己出门没带手机导致现在连个求救的工具都没有。
她的双手紧紧掰着车把手吼道:“停车!停车!停车!”
她疯了似的大吼大叫,声音都因过度紧张而变了形。
“白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体力,如果你再做过激的行为只会造成交通事故,我想你也不希望死在这儿吧。”
小李透过后视镜瞥见白浅樱瘫坐着,就知道对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他松了一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冒出了冷汗。
他对白浅樱了解不多,也仅仅只有一面之缘,她方才着魔般的举动着实吓坏了他,此刻见她安安静静坐着他也松了口气。
“白小姐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做这些事儿不怕沈煜知道吗?你不是沈煜的秘书吗?为什么听命他人?”
“呵,白小姐真是有意思,你怎么知道不是沈总指使我的呢?”
“因为称呼。”
“称呼?”
“一开始你见到我口中称呼对方的是Boss,我以为是沈煜,但是后来你给沈煜的称呼却是沈总,再加上你刚才疑惑的语气就更加让我笃定,Boss另有其人!”
原以为是个天真平凡的少女,没想到还有几分聪慧,这倒让小李有些惊讶。
见对方沉默,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乘胜追击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口中的Boss是谁,但是我也知道一仆不能有二主,只要你把我送回去,我就不会在沈煜面前揭穿你。”
语毕,车内陷入了沉默,白浅樱猜不透对方的心思悬着的心也不敢放下,放在腿上的双手越攥越紧。
半晌,小李才缓缓开口:“白小姐是觉得我很天真吗?”
闻言,白浅樱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谈判失败了;原本她是想等小李送她回去,然后她再找时机告诉沈煜,像小李这样有二心的,是断断不能留身边的。
她绷直了身子,讥笑道:“你这种行为叫做背叛,你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闭嘴!你懂什么!”小李的声音染着薄薄的怒气。
闻言,白浅樱不再试图激怒对方,只紧抿着唇看向车窗外。
就在白浅樱以为小李不会再开口时,他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自嘲的话。
“如果有办法选择谁会做这种可耻的事情?在他们权贵眼中小老百姓算什么?一身硬骨头又算什么?既不顶吃也不顶穿,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蝼蚁,你以为沈总是真心待你?”
许是最后一句话刺激到白浅樱的神经,她讽刺道:“你不过是给自己的懦弱和贪婪找借口,我再不济也不会像你似的背叛沈煜!”
小李冷哼了一句:“但愿在不久的将来你还能说出这番大义凌然的话。”
白浅樱闭上眼独自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唇舌之战,道不同不相为谋,再做争执也不过是继续打嘴仗。
车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浓厚低沉的灰黄色浊云压在人头顶上仿佛要把世界吞噬了般。
小李握着方向盘陷入久远的回忆,他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姊弟五个,他是家中的老幺,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朴实无华的农民随着时代的变迁,他们村子不再耕田种地,多数家庭都去城里打工。
村子虽然穷但镇子上也办了学校,而李儒海的成绩在70人的班级里却是名列前茅,父母很欣慰为了供养儿子读书,他们尽管年过四十依旧随村里的年轻人去了城市打工。
刚开始的那几年小李的父母时运好,挣得也算多,足够供养一大家子开销。后来女儿陆续结婚,原本还能帮衬着补贴家用,但嫁出去后老李两口为了女儿不在婆家受委屈再没要过女儿们一分钱。
日子虽过的紧巴巴但是却很快乐,一条鱼一家子围坐一桌互相谦让不肯多吃一口,那个时候李儒海就暗自发誓一定要考上好大学,挣大钱孝敬父母和姐姐们。
当小李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后,他的父母也因为常年劳累而卧病在床,突如其来的噩耗差点压垮了年纪尚轻的李儒海。那昂贵的医药费让原本就拮据的家庭更加一贫如洗,那段时间李儒海常常暗自垂泪,明明不过二十的年纪却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了许多。
为了挣钱李儒海一天打好几份工,不知疲倦似的连轴转,只为能多挣点儿钱寄给父母让他们安心看病。
快递员,服务员,家教,翻译,帮同学代写论文,帮同学答道,甚至在男寝室卖零食等等。他做的工作数不胜数,为了不缺勤尽管发着烧他都要去打工。
同寝室的室友每每见他不是冷言冷语就是作弄他,对于衣食无忧的他们而言无法理解李儒海要钱不要命的行为。
就连与他相交甚好的朋友都看不过去他这种作践自己的行为,都劝他享受大学生活别把自己搞得如此艰辛。
李儒海何尝不想像他们一样每天插科打诨虚度光阴呢?在他们交女朋友时他在打工,在他们打游戏时他在工作,在他们睡懒觉时他还在工作。
他拼了命打工一个月到手的工资都抵不上他们大吃大喝出去吃一顿,这种巨大的落差感也让李儒海越发的阴郁。
他不再主动与他们说话,在外碰到了也不过打个照面。他们贬低他,嘲笑他,那又如何迟早有一天他会用实力证明自己把这帮势利眼踩在脚下。
毕业后,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了一家国企公司,他原以为可以喘口气了,却没想到这才噩梦的开始。
他加班加点写出来的方案最后却被直属上司据为己有,他怒不可遏的去找他说理,却被对方三言两语打发了,甚至还威胁他要是再敢乱说就开除他。
从那时他就清楚不论自己多努力多用功都无用,没有家世没有人脉没有钱,他什么都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地践踏他,蹂躏他,他却无力反抗,若不是家中有父母要赡养,他怕是早就自我解脱了。
再然后他变得世故圆滑,谄媚,从前的愣头青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被人讨好的地位,他想他该是幸运的。
若不是Boss的赏识,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白浅樱的不谙世事,他嫉妒又羡慕,但更多的是悲凉,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也会走上与他相同的道路,社会的大染缸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