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上下均是女子,刘府有心单独给定逸师太她们准备了一进别院。
恒山别院环境清雅,院中一个小水池中,几朵荷花含苞未绽,随风摇出点点淡不可闻的幽香。
田伯光轻功着实不错,翻墙而入,落地时竟没有半分响动,也没有半点衣衫带风之声。
看着别院中大大小小数间房屋,田伯光也不着急,又仰起头来,嗅了嗅鼻子,就认准左侧的一间小屋。
有人夸过他轻功了得,有人夸过他刀法快绝,但只有田伯光自己知道:轻功可以练,刀法可以练,但是他这一门独有的绝技,却是天生的——任何女子只要被他记住了气息,他就能嗅见她的方位,再也逃不过他的追踪。
而且只要轻功够好,白天也不能成为一个采花大盗的障碍,反而会让很多人掉以轻心。
田伯光认准了仪琳的小屋,一边摸了过去,一边在心头低声叫道:“小美人,我又来了!”
客栈中。
“田伯光!居然又是他?”令狐冲心头大乱,也顾不得礼数,长剑直指余沧海道,“田伯光在哪儿?”
余沧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比坐下的时候高多少,他看着令狐冲,道:“尊师不在,衡阳城中,没有几个人制得住那田伯光。”
令狐冲忙道:“不……不一定,余观主,你快说,田伯光那厮什么时候抓走了灵珊?”
余沧海没有说话,一名青城弟子道:“你找到他又有何用,不过是刀下多添几条人命。”
令狐冲道:“你只管说,我那位朋友若肯帮忙,区区田伯光不在话下。”
那青城弟子道:“胡吹大气!你问问这位一把年纪的劳兄弟,是怎么受的伤?要不是我们哥几个听得响动,过来查看,他还能保住一条命不?”
劳德诺躺在担架上一脸惭愧,讷讷不敢说话,他连剑都没拔出来就被田伯光一刀砍在了肩上……这种“战绩”着实是有些丢人。
令狐冲道:“不瞒各位,来衡阳的途中,我曾与田伯光交过一次手。”
青城派诸位都有些意外,看着令狐冲,眼中透出浓浓的疑惑,心道:“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恒山别院,仪琳小屋。
“……疾走无边方。蟒蛇及螟蝎,气毒烟火然,念彼观音力,寻声自回去。云雷鼓掣电……”小尼姑诵经的声音,穿过窗户,穿过屋门,悄悄地散了开来。
听着袅袅佛音,田伯光心头一热,单刀插入门缝,往上一挑,“噗”的一声,门栓已化作两断。
他抢身而入,将还未落在地上的两截门栓捞在手中,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他回身掩门,屋中一片昏暗,只见屋顶的亮瓦投下的一道光柱,落在小尼姑仪琳身上。
佛音袅袅,缕缕未绝。
“小美人……”田伯光压低了嗓子,还想说些污言秽语,陡然间亮起的一道剑光,将他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
田伯光心中大骇,“飞沙走石一十三式”不要命一般的使了出来。
三刀连斩,就和那晚一样,刀刀落处空虚,没有半点着力感。
一道剑光在他刀势中游走,无论他怎么变幻刀法,都无法和这道剑光相接。
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和憋屈感涌上心头,田伯光怒道:“有种和老子硬碰硬过上几招。”右手手腕一疼,已然拿不住那柄单刀。
“一个坏人清白的采花大盗,哪来的底气说‘有种’两个字?”林平之的身形从黑暗中现了出来。
田伯光道:“真的又是你。”他一点都不惊讶,这种鬼神莫测的剑法,他一辈子也只在林平之身上见过。
林平之道:“都听说田伯光有一个好鼻子,果然名不虚传。”
田伯光勉强笑道:“好说,好说。”
林平之道:“不过你好像没什么脑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直闯恒山别院。”
田伯光也豁了出去,道:“这种事做得多了,也没什么不敢的。”
林平之道:“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盯着仪琳不放。”
田伯光道:“你不会懂的。”
“只是好奇而已,我并不关心答案。”林平之欺近半步,长剑已抵在了田伯光的胸口。
田伯光想想,说道:“可能另一件事情,你会关心答案。”
“岳灵珊真的在你手上?”
“我不喜欢你,但跟你说话,很省力气。”田伯光觉着,他看林平之这张脸很不顺眼了。
“是吗?你想用岳灵珊的下落,换你的命?”林平之笑了起来,嘴角微微裂开。
田伯光摇头,道:“不,我的左手刀法也不错,我想试试你的剑法。”他想了想,强调道,“硬碰硬的那种。”
“成交!”
暂时达成交易,剑拔弩张之势亦去。
田伯光换了左手捡起了单刀,挥了几下,插回腰间,朝仪琳问道:“小尼姑,你不怕老子?老子闯进了你的屋子,你的声音居然一点颤抖都没有?”
仪琳道:“我怕啊,不过林公子在,我就不怕了。你打不过林公子的。”
田伯光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四下打量了一番,道:“都说‘君子不欺暗室’,林兄弟也不怎么君子嘛。”
林平之心中骂了一句“你才君子”,口中直接说道:“说完了?带路吧。”他本来确实是找仪琳问问佛经的事情,只不过怕定逸师太看他不顺眼,才关了门。没想到定逸师太没有等到,反倒是等来了这只采花大盗。
林平之想了想,问道:“仪琳,一会儿可能要救一个五岳剑派的小丫头,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仪琳道:“可以呀,是你方才说的岳灵珊么?”
田伯光道:“你都不问问要去哪里救人,你就应下了?”他觉着自己看林平之那张脸更不顺眼了。
林平之道:“去哪里救人,有什么分别么?”
“群玉院!”田伯光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在林平之的小尴尬和仪琳的一脸懵懂中,又说道,“群玉院是衡阳城最大的妓院。”
仪琳听到“妓院”二字,心中怦的一跳,呆呆看了林平之……
田伯光看着有点僵住的两人,心中微觉痛快,道:“去不去?老子可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