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弟子一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不单惹来了令狐冲的一通嘲讽,也惊呆了一众武林人士,其中最为意外的便是那黄姓少年。
他刚才那一招有个名目,唤作“摔法”。他练的乃是黄家家传通臂五行拳,此拳亦有五种最基本的击法,即摔、拍、穿、劈、钻五法,讲究松肩探背,放长击远。沾衣发劲,劲讲:冷、弹脆,快,硬。
自姐姐过世之后,他日夜苦练,今日可算是他初次对敌了,没想到一出手就胜了对手。
他朝着洪人雄大声道:“你师弟连我都打不过!”这少年颇有自知之明,他能胜了这青城弟子,一方面是出其不意,另一方面也说明这青城弟子不大成器。
洪人雄快步走过去,扶起了师弟,温言道:“没受伤吧。”他这不急不躁的架势很是有些唬人,围观的武林人士本来议论纷纷,看了他这般沉稳做派,也渐渐把声音降了下来。
他师弟莫名其妙吃了个亏,涨得满脸通红,一起身就想朝那少年冲了过去。
洪人雄拍了拍师弟肩膀,道:“他是冲我来的。”趁着扶人的当口,洪人雄已经探过师弟的脉搏,急促有力,没有半点受伤的迹象,估计那黄姓少年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既然如此,这个露脸的机会自然就是他洪人雄的了,正好也让新生怀疑的武林群豪闭嘴。
“原来是个练家子!”洪人雄随口安抚住师弟,缓步走到了黄姓少年的身前,“你想见识一番青城功夫,不如就让洪某和你过上几招?还不把衣服穿好,你这样子可没办法过招啊。”
“世人皆知,田伯光一手快刀,天下罕有。”洪人雄陡然间拉高声音,“青城也有一门快剑,请各路英雄指教。”说着食中二指一并,往前一刺,就如他真的拿了一柄长剑在手,刺向了面前的敌人!
洪人雄一招刺出,跟着身形变换,已换了一个方位,又是一招刺出……一招接着一招,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是了,是了,这几招和那采花贼身上的剑伤一模一样!”围观者中有好事者,看出来了洪人雄演练的这几招,一一对上了田伯光身上的伤口,大声叫了出来。
洪人雄心中微微一笑,凝气收剑,道:“黄兄弟,我这几招,你可还看得入眼?”
黄姓少年从来都是在家苦练,哪里见过青城派的“松风剑法”这等华丽的剑招,看了只觉眼花缭乱。又听旁人说剑招和那恶贼身上的伤口对应上了,心中不免一虚,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了恩人。
洪人雄道:“兄弟好像长于掌法,那也没关系的,我青城派也有一门掌法,正好……”他这么说着,那黄姓少年更觉不好意思,只是少年人面嫩,一时也不好把话收回去,面上囧的一片通红。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各路武林人士起哄道,无非是些“打啊,打啊!”、“认个错吧……”之类的话。
令狐冲过来见过定逸师太,又和岳灵珊说了几句话,这会儿见了洪人雄耀武扬威地模样,心中有些不忿,朝林平之道:“林兄弟,我觉着这家伙杀不了田伯光。”
林平之道:“哦?令狐兄有何高见?”
令狐冲不屑道:“他连我都打不过。”对上青城派,林平之福威镖局中一打四,他令狐冲也曾有过一打二的战绩。洪人雄这货既然打不过他令狐冲,又怎么可能打得过田伯光呢?
林平之道:“是吗?”说着挑了挑眉,那意思很明显了:那你还看着这小子胡吹大气?
令狐冲领会到了这点暗示,苦着脸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一边偷偷瞄了眼内厅的厢房,岳不群可在那边喝茶呢。令狐冲觉着自己要是敢当着师父的面闹事,估计就要在思过崖终老了。
他俩这边商量着到底要不要出手教育一下明显是出来招摇撞骗的洪人雄,场中的黄姓少年可是越来越尴尬,一张脸涨得通红,都有点发紫了。
洪人雄还没打算放过他,道:“黄兄弟,无非是比武较技,我……”
陡然听见一人叫道:“不就是摧心掌么!老驼子来试试成色!”跟着一人从人群中跃了出来。
这人是个肥肥胖胖的驼子,脸上生满了白瘢,却又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黑记,再加上一个高高隆起的驼背,实是古怪丑陋之极。
余沧海虽在喝茶,却一直注意着外厅的动静,他见了这驼子陡然忆起一人,不由得一惊:“莫非是他?听说这‘塞北明驼’木高峰素在塞外出没,极少涉足中原,又跟五岳剑派没甚么交情,怎会来参与刘正风的金盆洗手之会?但若不是他,武林中又哪有第二个相貌如此丑陋的驼子?”
洪人雄却不认得木高峰,见他身材矮肥,又生得丑陋,混没在意道:“这位前辈想要指教一二,那也是极好的?只不知前辈是想试试晚辈的剑法,还是掌法?”
余沧海听了心中大叫“不妙”,都来不及向厢房中众人告一声罪,已起身朝外厅奔去,叫道:
“木兄,手下留情!”
“你先接我一掌!”塞北明驼木高峰的声音同时响起。
洪人雄都看不清木高峰的身形,哪里说得上接一掌,陡然间只觉一股大力当胸涌来,整个人腾云驾雾般向后飞去。
“木驼子,你好不知羞!”余沧海伸手接住弟子,他从厢房冲出,身形如电,几如转瞬即至。
木高峰道:“我听说这小哥杀了‘万里独行’田伯光,一时手痒想要试试这武林新秀的功夫,只是……只是……”他这番话颇为阴损,一来说洪人雄“青城四秀”的名号有水分,二来那两个“只是”就差明说洪人雄的本事杀不了田伯光。
余沧海道:“木兄神功绝技,居然自比采花大盗,简直笑话。”这一句话说的是“洪人雄打不过木高峰,但不一定打不过田伯光”,他又说道,“木兄手痒,想要见识一番青城掌法,不如兄弟和你过上几招?”说着一掌遥遥朝着木高峰拍了过去。
木高峰“哈哈”一笑,道:“不敢了,不敢了!”身形一窜,朝着人群钻了过去,他口中说着“不敢”,却是笑得极为夸张。
这嚣张的笑声陡然一滞,原是木高峰有意避开了那一掌,但是那一掌毕竟余劲未空,落在了他的驼背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木高峰驼背中一股黑水溅出,朝着人群中心的黄姓少年飞了过去。
旁人不知这毒水厉害,林平之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原身”一双眼睛沾了这毒水,就此失明的。
林平之离那少年本也不远,身形微动已到了他的身后,拉着他的衣领往侧边一拖,就脱了毒水的喷洒范围。
那毒水落在地上“滋滋”作响,显然含有剧毒。
黄姓少年大惊,连忙道谢不提。
余沧海眼前一花,突然多了一个年轻人,还没认清面目,他的弟子中已有人叫道:“师父,就是……就是他,杀了人彦!”
定逸师太心中大叫不好,她一路都想着怎么救下林平之,没想到兔起鹘落间,林平之就直接对上了余沧海。
方才厢房中,饮茶的一众大佬也踱步出来,看着场中对上的一俗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