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中有一位护法长老，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刘师兄是否相识？”

“你与曲魔头由音律而结交，此事左盟主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刘师兄素来操守谨严，魔教便设法投你所好，派曲洋来从音律入手。”

“左盟主吩咐兄弟转告刘师兄：限你一个月之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那么过往一概不究，今后大家仍是好朋友、好兄弟。”

门口那人一步一言，不一时已到了正厅。这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厅中群豪大多识得此人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第四师弟费彬、一套大嵩阳手武林中赫赫有名。

魔教和白道中的英侠势不两立，双方结仇已逾百年，缠斗不休，互有胜败。这厅上千余人中，少说也有半数曾身受魔教之害，有的父兄被杀，有的师长受戕，一提到魔教，谁都切齿痛恨。

五岳剑派所以结盟，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对付魔教。魔教人多势众，武功高强，名门正派虽然各有绝艺，却往往不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更有“当世第一高手”之称，他名字叫做“不败”，果真是艺成以来，从未败过一次，实是非同小可。

群雄听得费彬指责刘正风与魔教勾结，此事确与各人身家性命有关，不免惊咦出声。

费彬慢慢走到厅中，和刘正风相对而立，道：“刘师弟就没什么想跟大伙儿说的么？”

刘正风面上神色不动，心中却如波涛狂涌，暗道：“比起昨晚那般说辞，今日费彬所说反倒更像是真的。”当然，后背已经惊出来了一片冷汗，嵩山派来者不善，已是明摆着的了。

费彬见刘正风没有回话，略略有些尴尬，抱拳四顾道：“岳先生，天门道兄，定逸师太……刘师弟和魔教长老曲洋相交，乃是……”

岳不群眉头微皱，道：“费师弟，且慢。此事非同寻常，其中曲折，只怕一时难以说清。”照常进行“金盆洗手”乃是昨夜他们五人商定的计划，算是对衡阳城的魔教弟子乃至黑木崖的东方不败的一次大大的嘲讽。

魔教长老弃暗投明，真正武林正道是数十年来最大的胜利，士气大振。

当然，一个魔教长老的叛逃，对于东方不败来说，就是他“不败”威名上的第一个瑕疵了。

费彬道：“岳先生，你不妨问问刘师弟，他到底认不认的曲洋。”

天门道人道：“认不认得曲洋，管你费彬什么事？”

定逸师太也道：“难道左盟主觉着咱们泰山派、华山派、恒山派的朋友，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余沧海无奈说道：“费师弟，你们这也来的太急躁了些……”他和左冷禅相熟，这句“费师弟”倒也叫得。

费彬一时间只觉自己三观尽毁，心头狂呼：魔教长老哎！一个五岳剑派的顶尖人物，和魔教长老做了朋友哎！你们这帮白道的顶尖人物，居然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难怪左师哥一直要并派，再这么下去，这一届的五岳剑派迟早要完啊。

刘正风道：“费师兄，你说的这些事情，我自会向我掌门师哥禀明。”这话说得很是明白了，五岳剑派共尊嵩山派左冷禅为盟主不假，但是我衡山派还有掌门呢，门中内务就不劳你嵩山派越俎代庖了。

费彬说道：“此事怎地跟莫大先生有关了？莫大先生请出来，大家说个明白。”他说了这几句话后，大厅中寂静无声，过了半晌，却不见“潇湘夜雨”莫大先生现身。却见岳不群、刘正风还有定逸师太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个年轻人身上。

林平之一脸无辜，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了出来，道：“这位费前辈，你说的这些事情，莫大先生怕是比你还要清楚一些。”

“这位少侠怎么称呼？不知师承何处？”费彬哪里认得林平之是哪路神仙，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林平之道：“林平之，福州福威镖局。”

费彬眼睛眯成一线，心中暗道：“什么时候，走镖的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再也没了和林平之说话的兴趣。

那嵩山弟子千丈松史登达领会了费彬的意思，走上几步，伸手就想往林平之肩头一推，道：“走开些，走开些……”

刘正风本来站在林平之身后，见那史登达想要动手，想也不想飞身上前，右手不知怎么一伸，直将那千丈松推得飞了出去。

“刘师弟，好俊的‘小落雁手’！”费彬冷冷赞了一句，但是个人都能听到他那从牙缝里渗出来的怒意。

刘正风正色道：“我这是救了他一命。”史登达跌在地上，怒目看向刘正风，只是这富家翁般的主人家根本就没有看他，“费师兄口口声声说什么魔教长老，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杜长峰的？”

费彬道：“‘铁羽飞鹰’杜长峰？刘正风，你什么意思！”一时间，居然连“刘师弟”三个字都不喊了。原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有一弟子就是死在了这铁羽飞鹰手下。费彬只当是刘正风拿这铁羽飞鹰来恶心人的！

“也没什么意思。”刘正风也不理他，笑了一笑，道：“费师兄既然记得杜长峰，可是要好好感谢一番林少侠才是。”

费彬听了更怒，众人简直都能听到他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偏生刘正风话说一半又不理他了。

天门道人毕竟是个直筒筒的脾气，道：“费师弟，林少侠昨日在杜长峰剑下救下了天松，又在衡阳城外，将杜长峰给擒住了。”

费彬很艰难地将“就他”这两个字咽了下去，把求证的目光看向了岳不群和定逸师太两人，这两人一个是有名的“谦谦君子”，一个是有名的暴脾气，但都是值得信任的那种人。

定逸师太没有理他，岳不群道：“林少侠，你把莫大先生的腰牌拿出来吧。”他陡然间发现，本来一直站在林平之左近的令狐冲几人，突然没了踪影。

林平之点点头，拿出了莫大的腰牌，道：“杜长峰在莫大先生手里。”

费彬痴痴愣愣地看着这块腰牌，这腰牌他认识啊，又有岳不群的话在前，自然知道这腰牌假不了。

他脑中满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他有点儿琢磨出岳不群、天门道人还有定逸师太他们为什么会拿话怼自己了。

他心中大呼：难道这刘正风和曲洋的关系，还有没查清楚的地方么？

“不好！”费彬自他踏入刘府正厅起，所有人的反应都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时也忘了其他师兄弟已经去抓刘府的亲属了，此刻他发现刘曲二人交情有猫腻，忙大声呼道，“师哥，莫要动手！”

刘府后院已传来阵阵喝骂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刀剑交击的声音。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擅闯刘府！”这声音很清楚，就令狐冲的声音。

“田伯光我都杀得，还奈何不了你？”这是青城弟子洪人雄的声音。

……

原是嵩山弟子已按照他们来前的安排，想要先行制住刘正风家人，逼他就范。

费彬这一声提醒，毕竟还是慢了片刻，嵩山弟子已和刘府家人、朋友动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