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家的好意。”

顾菟吞咽了口唾沫，心跳还有些快，手脚一时间还无法回暖。

她记着那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老话儿，本能地想挤出笑容示好，却失败了，于是也就不勉强自己个儿。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不怕了！

“不过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婚姻自主恋爱自由，包办婚姻犯法。我不能眼睁睁瞧着我爹妈他们犯错误，我得督促他们上进。”

“王志鹏乱搞男女关系，未婚生子，本来就思想不端正，道德品行低劣。他还妄图利用金钱财物这种糖衣炮弹腐蚀我家人，利用我没谈过恋爱，涉世未深单纯听话好欺骗的弱点，来达成他不可告人的卑鄙目的。”

顾菟努力搜罗脑海里看过的海量年代剧台词，抬头挺胸展示一腔正气，语气铿锵愤懑，态度坚定决绝，一顶顶大帽子毫不手软地往王志鹏脑袋顶上扣。

“我从头到尾都被骗了。王志鹏跟我姐早就勾搭成奸，他俩偷摸连孩子都生了！可他们却弄虚作假，欺骗群众，威逼利诱想要我来顶锅。”

“我清清白白一姑娘，凭什么被他们这么糟践？我顾菟行得正坐得端，思想正确积极要求上进，我怎么就非得配他们这种思想堕落，专门搞歪门邪道的人渣？”

“我是坚决不肯向这种歪风邪气低头的！我顾菟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受党和国家的教育，学的是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自立自强自尊自爱，可没学过要愚孝，没学过虚荣拜金！”

“知错能改是好同志，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我。我之前不懂事，被人骗了，走错路嫁错人，我认识到错误立马就来改正，这难道不该得到鼓励支持吗？”

顾菟掷地有声，微微气喘，目光炯炯看着众人，自觉悲壮得像个烈士。

她太难了！

“至于王志鹏跟顾姝他们，我可没看出他们有想改错的迹象！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你们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

顾菟越说越顺，如鲠在喉的感觉被一句句饱含力量的话语冲淡。

她看见周围人肯听她说话，能听进她说的话，甚至不自觉地点头表示赞同，她心中那股寒凉入骨的格格不入感也渐渐退却，令她有股奇妙的，终于融入这具身体、融入这个稍嫌落后时代的诡异真实感。

像是才从梦中清醒，告诉她该怎样生活。

要入乡随俗，不能随波逐流，也不能太过标新立异，这样活着会比较容易。

顾菟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或苍老或年轻的脸，他们眼底都有着一种相似的认真，那是对她这个没什么直接利益关系的陌生人的关心。

他们关心她是否受到不公，是否走了歪路，他们嫉恶如仇，却也热情似火。

就如同早上抓小偷一样，完全出于公德心，见义勇为，乐于助人。

他们不是坏人。

甚至遇见落难的人，他们还会毫不迟疑地伸出援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顾菟转过脑子里那道弯，再看周围，想法已经是天壤之别！

她记起来了！

同样是老房子这边这群老头老太，他们自发组织了丰富多彩的社会活动，大地震发洪水时踊跃捐款，还一家一口饭地拉扯大了片区里的几个孤儿，利用拾荒捡破烂赚的钱，供他们上了高中。

其中有个孩子特别出息，考上了大学，最后回来家乡当了大学生村官，见着他们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地喊，比亲人还亲。

这事最后还上了新闻，被市委点名表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