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张口结舌、满脸失望的样子,老道淡淡一笑道:“余师兄三十年前,就已经云游去了,当年他就已经年逾六旬,如今可能早就羽化成仙了。”
我靠,这不是扯淡吗?陈曦瞪着两个小眼睛,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道则手捻银须,歪头看着他,良久长缓缓说道:“余师兄与我,实则亦师亦友,他行踪飘忽不定,即便尚在人间,想见上一面,只怕也要凭一个缘字吧。”说完,见他还是一脸茫然,于是便将与这位余道真的往事娓娓道来。
原来,余道真就是当年救他的那个道士,胡海清之所以在恢复工作之后,还抛家弃子,执意要皈依道教,其实与此人有直接关系。
余道真生性放荡不羁,但对道家阴阳之术,却造诣颇深,用胡海清的话说,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不仅精通道学,还擅长医术,天文地理、易卜星象、阴阳五行、奇门遁甲、诗词书画乃至化学物理,无不烂熟于胸。
“我是清华大学土木工程毕业的,自认聪明绝顶,可在他面前,就如同一个小学生,余师兄绝对是天纵奇才,只不过隐于市井,无心功名而已,否则,以他的才干,那绝对是国之栋梁啊。”胡海清提及往事,两只本已有些浑浊的眼神中竟然烁烁闪光,显然至今仍对这位余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真有这样的人?可他为什么不把平生所学为社会做贡献呢?”陈曦也被这个传奇的人物所吸引,竟然将自己的心事忘在了一边,好奇的问道。
胡海清微微一笑:“人各有志嘛,再说,余师兄乃神仙之才,他的心胸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洞察的呢?”
唉!说得这么热闹,其实屁用没有,余道真看来是没希望了。实在不成,就得跟方远途那个老瘪犊子商量下,余道真没了,给他找个胡道全吧!
胡海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陈曦在想什么,两只眼睛望着窗外的老槐树,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四十年前,道士都被造反派给撵跑了,这玄衣观中,只有他一人坚守,后来我们俩同吃同住了七载,我跟他学了很多东西,如今想来,真是恍然如梦啊。不过,我舍家弃子,放弃了到手的荣华富贵,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了。”
陈曦这才听明白,闹了半天,胡总的父亲当年如此决绝,原来是为了报答余道真的救命之恩,想来两人之间应该有什么约定,于是叹了口气道:“爷,这些事,你是不是从来没跟我爸说起过呀?”
胡海清苦笑了下,轻声吟道:“昆仑回首不知处,疑是酒酣梦魂中人生一世,不过南柯一梦而已,岂能尽如人愿,但求无愧我心吧。”
前面的诗他没太听懂,不过后面的话却明白了,于是也是淡淡一笑心中暗想,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吧,只是临行之前,是否要将自己的身份挑明了呢?用刚刚那个中年道士的话说,道观是供奉神仙和道家祖师的圣洁之所,公然在这里编瞎话,是不是有点大不敬啊,可别惹了诸位神仙,再给我降点罪过啥的,那可就赔大了。
正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却听胡海清又道:“余师兄的祖籍就是咱们平阳南郊东乡堡,他当年云游之际,曾说将来要落叶归根,葬在母亲脚下,了却孝心。”
听到这里,陈曦不由得一愣,东乡堡!余道真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在心里想道,我认识的那个余老道,应该是个老流氓加老神棍,怎么可能是胡海清口中的那个天纵奇才呢!
而且,他清清楚楚的记的,当时因为对年龄有疑问,余老道还让他看过身份证,身份证上姓名一栏明明写的叫余放牛,这个名字他印象很深,因为一看这名字,就知道此人的出生一定非常贫寒,他当时还想嘲笑几句,只不过碍于余老道年纪大,并没好意思说出口。
“爷,其实,我还真认识一个道士,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比你还大,就是东乡堡的,叫余放牛”他笑着说道,话还没等说完,却突然发现胡海清的脸色大变,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都在微微颤抖,不禁有点懵了,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紧张的道:“爷,你咋了?没事吧?”
“你认识的道士叫什么名字?”胡海清的声音都在发颤。
陈曦也不免有些紧张,仔细的回忆了下,这才试探着道:“叫余放牛啊!我们俩上个月还在一起喝酒呢。”
“福生无量天尊!”胡海清忽然单手打揖,高声诵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余放牛就是余道真啊,道真是法名,他道号至善,余放牛是他出家前的俗名,师兄家境贫寒,八岁便出家了,他的知识全靠自学,所以才说是天纵奇才啊!”
什么!?这个千呼万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余道真,闹了半天,就是整天跟自己蹭酒喝的余老道,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吧,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那个流氓老道,也不像是什么旷世奇才啊!
“可是他说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还逛妓院,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整天吃肉喝酒,唱一些淫词小调”话还没等说完,胡海清已经抚掌大笑:“那就更对了,余师兄乃大才之人,不拘小节是再正常不过了,真想不到,他年逾九旬,还能和你相交莫逆,看来,师兄已经修得长生不老之术,当真是半仙之体了啊,你若见他,务必要转告,就说我日思夜想,盼与他再见一面!”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比刚刚见到孙子时还要激动。
陈曦则心花怒放,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一顿小鸡炖蘑菇,竟然结识了这样一位世外高人,能有此奇缘,说明我也不简单嘛!
这样一想,不由得再也按捺不住,恨不得马上去找这位余老道,于是,强忍着心头的狂喜,起身下炕,笑着说道:“放心吧,爷,我这就去找他,见了他一定把话给你带到。”
胡海清听罢,却微微一笑:“孩子,你并不姓胡,也不是我的孙子,不过,既然你知道介民那么多事情,想来跟他也关系匪浅,而且又是我师兄的忘年交,所以,还是别喊我爷爷了。”
陈曦当时就傻了,愣愣的站在地上,脸顿时就涨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