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蕊听罢,淡淡一笑:“难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个为了钱,出卖自己身体和灵魂的女人吗?我有那么不堪吗要是李卫国或者小周他们这么认为,我可以理解,但你不应该这样的,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而且,我们之间也不一样。”
冯蕊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突然微微泛起了一丝潮红,不知道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还是忽然回忆起了往事,总之,那红晕久久的停留在她的脸颊上,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望着那一抹娇羞,陈曦忽然感觉心头一阵荡漾,赶紧低下了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本来不这么看的,但说实话,现在也有点含糊了。”说完,见冯蕊拿起了酒瓶,又要倒酒,便赶紧拦住了:“行了,差不多了,就这么一会,半瓶酒下去了,别喝了。”
“你见识过我的酒量,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的。”冯蕊微笑着道。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冯蕊蹲在路边剧烈呕吐的画面,也想起了杨琴当时的那句话:这一定是有故事的女人,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别喝了,前段时间,我见你喝多了,从酒吧出来,一个人蹲在路边吐,那多难受啊。”
冯蕊听罢,不由得一愣,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想了下,甜甜一笑道:“你说得是在夜色阑珊酒吧,那天正好是李长江回来,我确实喝多了,对了,你当时也在那里吗,我怎么没注意到呢?”
“我正好开车路过。”他平静的道:“酒是个好东西,但要喝进去再吐出来,那可就是个遭罪的事了,你说呢?”
冯蕊不吱声了,低着头,默默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半晌,才缓缓说道:“李长江有个嗜好,就是喜欢看喝醉的女人,醉得越厉害,越出丑,他就越兴奋,为了满足他,我就只能强迫自己喝,一直喝到人事不醒,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已经有酒精依赖了,一刻也离不开这东西,每天不喝个酩酊大醉,根本就睡不着觉。”
陈曦很吃惊,他无法理解,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冯蕊这么糟蹋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灌成一滩烂泥,然后接受一个大蛤蟆样男人的肆虐,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凌辱。她说不是为了钱,可除了钱能把人折磨成这样,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能令人如此舍得。
见陈曦满脸疑惑和不解,冯蕊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将整个身子都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缓缓的说道:“其实,我不姓冯,我也姓陈,五百年前,我们俩可能是一家人。”
这有点出乎意料了,他略微一愣,随即好奇的问道:“那你为啥又姓冯了呢?”
冯蕊淡淡一笑,先自斟自饮了一杯,这才轻声着道:“我出生在香港,回归那年被送回了内地的姑姑家,为了生活方便,就随了姑父的姓,那年我才十二岁。”
陈曦没有打断冯蕊的话,只是默默的往下听着。
冯蕊抬起了头,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沉默了片刻,平静的说道:“我父亲是个很有实力的商人,和李长江一样,都是做投资的,他们曾经是合作伙伴,只不过当年,李长江的生意还很小,远不及我父亲的影响力。”
说到这里,冯蕊突然停了下来,微笑的看着陈曦,喃喃的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聊起过身世,但自从你挺身而出,挡在我和李晓飞那个恶棍中间,我忽然就有了这个想法,想把这一切告诉你,因为你是个值得信任的男人,只不过犹豫了好久,一是怕你不感兴趣,二是怕把你给吓着了。”
陈曦笑了下:“说吧,我挺感兴趣的,再说,你的身世又不是鬼故事,怎么能把我吓着呢?”
听他这么说,冯蕊的眼圈突然红了,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将杯中酒一口喝掉,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又继续说道:“我父亲非常欣赏和信任李长江,对他从不设防,但没想到他却利用了九七年的金融风暴,做了一个局,让我父亲一夜之间便资不抵债,宣告破产,而他则趁机狠狠赚了一笔,从此奠定了在投资界的基础。我父亲经受不起这个打击,不久之后便跳楼自杀了,我母亲受了非常强烈的刺激,精神失常,后来也病死了,到现在我还能记得,回归那一年,举国欢庆,而我却孤零零的远赴内地,投奔了表姑。”
说实话,冯蕊说这些事的时候,陈曦一点不感觉意外,李长江天生就是一副恶人相,尤其是那脸此起彼伏、泛着油光的大疙瘩,看上去就是个阴险狠毒之辈,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以陈曦的个性,是根本不可能和这副模样的人交往,即便是现在,每次和李长江说话的时候,他也尽量不直视那张脸,万不得已非看不可,往往会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大富大贵之人,往往天生异相!
尽管历史上曾经有过无数的典故批驳以貌取人,但陈曦始终固执的认为,貌由心生,一脸恶相之人,绝对不会有一颗善良的心。
“他到底设了一个什么样的局呢?”他追问了句。
冯蕊却轻轻叹了口气:“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直接要了我父亲的命,马克思说过,资本从来到世间,就充满血腥和肮脏。李长江的原始积累更是阴险、欺诈、无所不用其极,当有了一定地位之后,他这才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热心公益的慈善家,温良恭俭、彬彬有礼,就是你今天看到的样子。”
“可是,李长江应该认识你呀?”他还是不解的问道。
冯蕊则微笑着道:“我离开香港的时候,才十二岁,两年前再次见到李长江,已经二十六岁了,样貌、名字、身份已经完全变了,他当然认不出来了呀。但是,我认识他,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能一眼把他挑出来。”
冯蕊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忽然闪过一道寒光,让陈曦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那你这么接近他,是为了”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为了报仇,这么多年,我每时每刻想得都是这两个字,尽管我无法夺回失去的东西,但他必须要付出代价,否则,这个世界就太不公平了。”冯蕊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声音再也不那么软软糯糯,而是冰冷锐利,像一只射出的箭,带着令人胆寒的破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