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慌乱地跟着推着穆总奔跑的护士医生,直至手术室外被护士拦下。
“家属在外面耐心等待。”
护士紧盯着她,南希只能站在门外巴巴的望着里面,刚迈出一步被护士略带警告眼神逼退,眼睁睁看着房门关闭,上方的红灯骤亮。
手术中。
南希惯性搓着手掌,手指甲紧紧抠着掌面,暴露出她内心的惶恐不安。漫长的时间不断煎熬着她焦躁的心,姥姥身体健康,在她身边成长的十几年里,反而是她去医院的次数更多。
那时候她在医院吊盐水,总能看见冰冷的淡蓝色医用门慢慢合上,外面等待的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多年后,南希总算体会了这种只无能为力的无措焦灼感,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她仿佛坠入无尽黑暗,身子不断的往下沉,恐惧像密布的丝网,从天而降让她无处躲避。
她陷入深度恐惧中,害怕大门开启从里面出来的医生,对着她摇头再无情的让她节哀。
静谧的走廊从远处传来脚步杂乱的声音,由远及近。南希恍恍惚惚,没有抬头。
“苏觅,我儿子怎么会在手术室!还有那个热搜又是怎么回事?易鸣成熟稳重,怎么会有失礼仪当众打架?”
苏觅毕恭毕敬,“夫人,请息怒。穆总贸然作出的行为,我也不甚了解。夫人一路赶来应该累了,我先安排夫人去酒店休息吧。”
倪阳心急则乱,一向对苏觅心满意足,现在对她转移话题的态度很不顺眼。
眼里闪过不耐烦,说话不留情面:“苏觅,易鸣的事你一向安排妥当,我也从来没对你失望过。近几年易鸣给你升了职,又拨给你几个助理,本意是怕你事务繁忙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却不晓得让你闲散到松懈了。不甚了解?哼,你倒是跟了季家那小子,准备嫁入豪门做富太太了。看来豪门阔太服侍我们易鸣还真是委屈你了。”
苏觅头垂的更低,知晓穆夫人心急如焚才对她刻薄,心里也是理解她。
“夫人,这次是我的失误,等穆总恢复好,我任凭他处置。”
倪阳心情不好,尤其看不惯苏觅的一脸平静,故意阴阳怪调的刺她,就是想看她脸上出现其他的表情。
结果很是失望,倪阳冷哼一声,往走廊椅子迈了两步顿住,右手搭在拎包的左手上,冷着脸站在一边。
尾随的两个保镖察言观色,掏出纸巾仔细擦过漏空的铁椅子,其中一个擦着擦着,触碰到一小块白色衣角。
保镖身子微弯,眼睛看着椅子上的女人,保持风度。“小姐,打扰。烦请让一下。”
南希抱着腿坐在椅子上,被人轻拍才乍然回神。急忙松开腿站起身,这才发现骤然出现的几人。
苏觅南希是认识的,刚想和她打招呼,收到她的眼神,那声招呼堵在嘴边。
随着她的眼神提醒,南希悄悄打量了一眼她身边气质出众的女人。眼睛下意识睁大,有些震惊。那个女人虽然眼角有几条细纹,可是长相贵气。
她身着休闲深蓝西装,左手挎着时尚新品。那是Drishy今年推出的系列香包,全球限量,就算是有钱人也不能轻易买到的。
那位夫人,南希也不知道该怎么称谓这个女人,她风姿绰约,举止优雅,举手投足间展露的贵气像是与生俱来的,不是常人刻意请教礼仪老师,学出来藏不住的机械造作之感。她完全没有,仿佛生来就是雍容华贵之人。
她走过来坐下时,衣角都飘着清淡香水味,带着茉莉花香,清爽淡雅。
倪阳扫了一眼眼神明亮却头发凌乱的女人,平淡地收回视线。
南希突然而生的自卑感让她有点抬不起头,那个女人的眼神并不包含什么,她却可耻的感到难堪,觉得站在这和那位夫人同呼吸一片空气都不配。
“这位小姐为何站在这?”
倪阳虽不是眼高于顶看不起穷酸落魄之人,不过说话习惯带着点高傲。
南希听到她的问话更加难堪,脸白了一刹,小声回她:“我……我在等人。”
苏觅暗松口气,幸好她没说在等穆总。
既然是等人,倪阳不能无故赶人离开,微微颔首不再开口。
寂静徘徊在手术室外,南希垂着头。那股子自卑待心情慢慢安定下来后就暂时消失了,她看着手术室紧闭着的门。
“叮——”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现场松懈下来的几人突然紧张,那位夫人蹙眉打开手里的手提包,拿出手机走向一边接听电话。
“南小姐,那位是穆总的母亲。你还是先回去吧,否则让夫人知道穆总进手术室的原因,一定会为难你。”
苏觅今日没穿高跟鞋,不如平日气势逼人,她压着嗓音提醒,怕夫人以及还在一旁职守的保镖听见。
南希忽地抬眼看向那位夫人,难怪气质超出常人,原来是穆总的母亲,实属大家闺范。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那位夫人眉头紧蹙,脸上出现慌乱。过了一会儿,她挂断电话走过来,一脸平静。
南希收回视线。
“苏觅,我有急事要回去一趟,一旦易鸣脱离危险,一定要打电话通知我。”
“好的。”
苏觅尾音还未消失,穆夫人带着身后两位保镖风驰电掣的离开,转眼消失在拐角。
南希还未反应过来,苏觅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下轻松许多,不用担心夫人为难你了。”
苏觅心里一时难以判定穆总的抉择。依她方才的观察,穆夫人对南希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穆总对夫人又向来孝顺尊敬。要是真到了选择的时候,穆总是选择母亲还是南希呢?
南希不知苏觅的猜测,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术室,蓦地开口:“对不起,林远莽撞不懂事,误伤了穆总。”
苏觅眉毛一挑,嘴巴微张,不过很快镇定,眼尾上扬,嘲讽:“林远打伤的穆总,凭什么你来道歉?”
南希张了张嘴,事实却是如她所说。可是不说些什么,她心里总不踏实。她心里跟绕着毛线球一样乱糟糟的,林远出轨的事情全是从他人只言片语中猜测出的,还没有证据证明。
在婚约彻底解除前,林远犯的错她有义务承担,擅自开口招来的讽刺她照单全收,心里平平淡淡也不觉得不甘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