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林远是两天后。

南希看着对面眉间拢着疲惫，血丝密布的眼睛，唇边胡子都没来得及剃的人，嘴角勾着嘲弄的笑。

林远触碰到南希清亮的眼睛，里面再没之前的温柔，心头一慌，突然前倾身子抓住南希放在桌上的手，语气恳切。

“南希，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几天。”

两天前他还陪着赵柠七孕检，现在告诉她找了她几天？

南希嘴角猝然垂下，眼神愈发冰冷，冷漠地抽出自己的手，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林远，我们分手吧。”

五年里，这是南希第二次提分手。上一次他说她在胡闹，这一次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南希……”林远喃喃两个字，来之前准备好的措辞难以说出口。

“林远，你知道我性情的，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出轨赵柠七还让她……怀孕，我从不给人机会，错了就是错了，我们彻底结束。过两天我会把东西搬出去。”

“南希！南希，不要。我错了，出轨是我不对，赵柠七怀孕是她耍的手段，她就是想拆散我们。我和她每一次都做好了防护措施，怎么可能……”

看见南希眼里的厌恶之情，林远骤然反应自己说错了话，蠕着嘴唇，后面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南希，我不分手。我只是犯了很多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保证。”林远当真竖起三根手指，“如果我再去找赵柠七，我出门被车撞死。孩子，那个孩子，我一定处理好，我们好好的，千万不能让穆易鸣奸计得逞。”

最后一句南希再也忍不了，“林远，你为什么总要言语诋毁穆总，他从来没有参与进我们的事情，这件事从头至尾只和三个人有关。我，你还有赵柠七。哦不……”南希讥笑一声，“现在还牵扯上一个孩子。”

南希手指抵在纸上推过去，“这是你当年写的保证书，我现在退还给你。”

毕业后第二年，他们有了幸福的小家。钥匙拿到手的那一天，他们欣喜若狂，忙碌搬家一天，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累到极致，他们索性就铺了个凉席坐在阳台上看星星。

那时林远搂着怀里的人，眼睛里充满鸿鹄之志，握着南希柔软嫩白的手，举起来温柔亲吻，“南希，我保证，将来我们会住进那里的。到时候你喜欢画画，我便专门给你置办画室。你想要成为服装设计师，我便花钱推广你的品牌。你的理想抱负我竭尽全力都会替你实现。”

南希望向远边矗立的灯光霓虹的大厦，夏日里的炎热都不那么燥人了。她倚在林远怀里，轻笑：“你就会说好话哄我，那是南城有名的富人区，我们就算不吃不喝奋斗百八十年，也就只能能付得起房子的首付，想住到那里去难如登天。”

这一翻泄气的话反而更激发林远的斗志，他站起来跑进还未来得及收拾遍地纸箱子的房间，翻箱倒柜找东西。

南希看了一会儿，好奇：“你找什么呢？”

林远没回她，过了一会儿他打开一个箱子，惊呼一声：“找到了！”

南希看了眼，那是她整理画画工具的箱子，他手里拿着她的画纸仿佛得到了全世界般，南希被感染也跟着笑弯了眼睛。

“我，林远。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南希住进香山名苑，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富婆，然后生一群大胖小子。”

那时，窗外是灯火辉煌的相城夜景，灿若繁星，却都不及林远的眼睛。炙热清亮，带着浓浓的爱意和未来的憧憬，他在筹划他们的未来，南希感动的一塌糊涂。

那是南希最难忘的一段回忆，至今回想起来，她的心头还会被那时的感动烫的心口发暖。

林远也陷入那段回忆里，甚至沉迷，不愿面对现实。那时候真的很美好，他们才刚开始却已经满心筹划着两个人的未来。而未来终于到来，他却一件都没做到。

他对南希爱过，当爱殆尽便产生了不甘。不甘他们在一起五年，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她，身体和心俱是。

林远垂着眼睛盯着他写的保证书发呆，没想到她收藏了这么久。开口时嗓子沙哑，林远叫了声南希，咳两声：“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个，南希，你对自己都不了解。你说我对你不爱了，你又何曾爱过我。”

林远目光眷恋，一寸一寸掠过对面女人的面庞。她意已决，是不会作出改变的。嘴边诞开苦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和赵柠七，那我不妨把那件事也告诉你。”

林远缓缓道来他按着赵柠七提供的方法，模仿南希喜欢人的类型那件事，最后落了一句：“南希，你还想自欺欺人多久？”

“你爱的是那个人。成熟稳重，清冷孤傲，长相出众，财势惊人。他完美贴合你所有的喜好，你极度自卑，知道那人绝不会喜欢你这么个灰姑娘，就成全了我。”说完肩膀耸动，垂头放肆大笑。

林远只提了“他”，南希却心头一慌，仿佛被发现秘密般瞬间炸毛：“你胡说什么！”

林远眼神阴冷，之前的颓废示弱转瞬消失，目光咄咄逼人：“做了这么多年别人的替身，我也受够了！既然要分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林远倏忽站起身，走到南希身边，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撑在南希椅背上，将她困于手臂之间，低头贴耳，轻佻：“自己未婚妻是何滋味竟然都不知道，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我要你今晚陪我，做完放你走。”

南希手臂发抖，一巴掌扇过去，推开身上的人站起身：“林远，我真想不到你会变成这幅样子，疯子！”

手撑着推开他，南希迈步跑出去。

南希跑走之后，林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身子失重般跌在南希坐过的椅子上，周身颓废气息。

良久，他开口：“你赢了。论心计我不如你，感情上我也争不过你。”

对面落座一个人，淡淡的松木香飘进鼻尖，林远心里排斥，身子后仰，挣脱开那股味道。

“林远，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远冷哼，“穆易鸣，我的下场不久的将来就会是你的下场。南希知道你对她的那些事，你觉得她还会给你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