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下回用用脑子不好吗?”
少年郎身着浅绿长袍,腰间配饰铃铛作响,他眼眸半阖,早春的困意令他不住的打着哈欠。
清晨的露珠点缀在草叶上,眼前是朦胧的晨雾。
林间路掩藏在这片霭霭大雾中。
少年们的发在他们的背后摇摆,行走时总会沾惹上丝丝凉意。
“这不是没想到吗?”那个总是脾气火爆的红发少年此时柔静了下来,语气含糊着,带着股扭捏的羞意。
闻相身旁的少年终于懒洋洋的掀开了眼睛,灰色的眼眸透着宁静,“真希望有一天你能用用你那如虫子般的脑子。”
闻相自知理亏,被皎若云注视着,总让他想起昨晚在全班面前丢的脸。
何绸缪原是在打坐提炼灵力,屋外却总是传来烦人的聒噪声,当他打开门时,他就看到皎若云三人被丢在地上的画面。
昨晚的月色明亮,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盏很容易就让何绸缪看清这出闹剧的演员。
出人意外的是,全班在这一刻居然都聚在了一起。
何绸缪还听到溱素商气呼呼的怨怼:“我们饭都还没吃完呢,谁要看这家伙倒胃口啊!”
他住在宣卯宛的对面,倚在门口的何绸缪很轻易就看到对面庭院中摆放的餐桌,少年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在聚餐啊。
闻相在那一刻特别讨厌陈姓两人,他深深认为他们实在没有眼色,总是搞不清状况。
但被闻相怒言相对的陈暮伯却笑笑,脸上的笑容毫无阴霾,那双金色的眼眸在黑皮下称的格外耀眼。
“原来不是在商讨活动啊。”他点头,看样子失落的不行。
“那你们是在做什么?”陈暮伯不死心,继续问。
闻相被皎若云拦着,在皎若云的眼神下,很是憋屈的吞下了嫌弃陈暮伯的话。
皎若云温吞的对闻相示意:“闻相,你说。”
他跟陈折北的争执起于食堂到宿舍的这段路,路中有一药肆。
陈折北和陈暮伯在离开食堂时捡到一只受伤的灵兽幼崽,两人一番商议后,决定分头行事。
陈暮伯进了深山,寻找灵药治疗幼崽;陈折北则带着幼崽寻找药堂。
那时皎若云刚刚跟闻相分开,心野又胆大的闻相无所事事,便打算扩展在温学的地图。
药肆的位置比他们的宿舍位置还要偏僻些,闻相转了一大圈,最终在层层绿色中看到了这座小小的药肆。
药肆只有三个人活动的空间,里面没有坐堂的药师。
药肆小到不需要寻找就能发现需要的药剂,闻相没有多看,出去时见到了在树下救治幼崽的陈折北。
空气中隐约有股甜腻的香气。
闻相从没用过任何有着甜味的药剂,好奇使他走到陈折北的身边。
被抱在陈折北怀里的是一只看上去脏兮兮的花狸,那种脏是闻相不会去伸出援手的脏。
小花狸瘸了一只右后腿,胸脯撕裂缺失一小块皮,皮毛边沿留着黄白脓。
陈折北的皮肤上混着泥土和血液,腥臭和甜腻腻的香气加在一起,令闻相有些不适。
“你在做什么?”
闻相拧着眉头,他听到小花狸虚弱的呻吟声。
“他受伤了,我要救他。”陈折北回道。
“救他?畜生而已,你在白费力气。”闻相弯腰站在陈折北的身边,他手掌撑在膝盖上,酒红色的发垂落,偶有几丝飘到陈折北的手臂上。
来自深山的少年听不得这般傲慢的话,他将包扎好的小花狸放在脱下的衣裳上,转头看着闻相,“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不是畜生!”
一字一顿,说的极其认真。
闻相听闻,睨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陈折北冷笑:“天真,这些畜生可不会感恩你,到时候别恩将仇报就不错了。”
小花狸胸脯细微的起伏着,闻相说罢,便看到花狸眼睛睁开,湿漉漉的,看上去很可怜。
“你看到没,这畜生现在活得好好的。”
“生命不是用来被你你这样轻贱的,闻相同学!”
陈折北小心的将花狸抱进怀里,他拿起放在草地上的药瓶,倏地起身。
两人衣角擦过,闻相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想说什么,但陈折北却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
“靠,这人没脑子吗?”
回答他的是树叶沙沙,一腔好意被当做狗屎,这让闻相有些憋屈。
少年在树下站立许久,晚风将他的发和衣袖吹起,他自我纠结了一会,随后拔腿朝着陈折北离开的方向追去。
陈折北被小花狸咬了一口。
追赶上陈折北脚步的闻相一看就发出了嘲笑,“看到没,畜生就是畜生,改不掉的。”
高高的少年低头,神色温柔的安抚着小花狸。
这只可怜的小花狸张嘴,舌头试探性的舔了舔陈折北的手指。闻相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陈折北的搭理。
“闻相同学,只要心存芥蒂,这些小生灵永远的不会亲近你的。”
被提示的闻相气笑了,“老子觉得这不用你教。”他直直反驳回去,痞气的很。
“但我仍然要为刚刚在药肆上的行为想你道歉。”陈折北反省了一路,尽管闻相说的话很不好听,但那是闻相的一番好意。
可他却只听到了少年话外的嘲讽。
突如其然的道歉,闻相僵了身体,从小到大,除了皎若云,没有谁真心实意的向他道过谦。
他紧张的舌头发麻,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
余光看到小花狸张开嘴,眼神凶狠的咬向陈折北。
闻相又一次闻到那股甜腻的药味,来不及思考,潜意识的危机感就让闻相下意识的朝着小花狸攻击。
凌厉的灵气化作断刃袭向陈折北怀里的小花狸。
陈折北来不及遮挡,小花狸猛地从他怀中跳出,身形迅速的躲开了闻相的攻击。
“你做什么!”
陈折北握住闻相攻击的手腕,“你说呢!”闻相急急挥开陈折北的手,“这畜生有问题!”
花狸呲牙,毛发炸立,之前被陈折北包扎好的胸脯隐约露出一点内脏。
闻相看到陈折北手中的药瓶,联想到那股味道,他沉着脸将药瓶从陈折北手中打落。
药瓶碎在地上,小花狸在闻相着急的目光中,拖着残破的身体逃入山林。
“能问一下温同学,此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在闻相和陈折北一人一句的补充下,很快大家就了解了两人争执的原因。皎若云听罢,便将话题引向温泗欢。
闻相和陈折北都不怎么会讲故事,因此就算两人说的很默契,依旧花了很多时间。
期间溱素商不知一次抱怨两人讲故事的垃圾水平。
这是两人个人的视角,难免说的时候有很多细节没有回想起来。
比如在闻相的叙述中,明明是他先来的药肆,为什么后来的陈折北却在闻相离开药肆后就已经拿到药给小花狸敷药包扎。
疑点还有很多,最明显的就是那瓶花狸治疗的药。
但偏偏两个人在说的时候,都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南浮歌适时插了个问题,女童在长长的故事中,无聊的从站变成了坐在门槛上。她问温泗欢:“药肆里的药师呢,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