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99、渔翁(1 / 1)我的当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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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穆芸筝意识到有人把自己打横抱起。脑袋靠在对方胸膛上,能感觉到强有力的心跳。

穆芸筝心想,这人若是己方人马,那也太没眼力见了,不知道她前几天刚挨了一顿廷杖吗?

这么想着,就听对方吩咐道:“来时路上我们发现了一些足印,痕迹非常新,以防万一你们路上多加小心。”

“我们自己有分寸的,你赶紧把人安顿好。”仔细听似乎是那个叫殷棠的声音。

“皇后与我们说了,姑娘中毒太深,短时间内难以拔出余毒,这是从姑娘身上搜出来的药方,找到地方后你赶紧派人去抓药,动作越快越好。”这次说话的应当是那个叫赵旭文的。

说道姨母,唉,这次真的把她给吓坏了。不过还是得怪自己太托大,险些真的将自己药死。

“行了,我走了,你们万事小心。”话音落,就感觉到对方走动起来。

穆芸筝腰臀有伤,被这么一颠,又感受了一把屁股开花的痛苦,这种时候她就无比想念李吴一的体贴。

送走许怜一行人,殷棠与赵旭文将从同伴处得到的无名尸体封进棺中,之后打上了铆钉,继续运送棺材至城郊山地下葬。

只是马车经过渭水河畔时,河道旁原本静谧无声的草丛突然发出沙沙碎响。

殷棠向赵旭文打了个手势,对方明白过来,继续不动声色的驭着马匹。等经过了那处异响的路段,突然后方冲出来一伙蒙着面巾的黑衣人。

还真让许怜他们给猜中了,二人赶紧挥甩马鞭,试图加速摆脱后面的黑衣人。

莫名其妙的追逐战在渭水河畔展开,且由于河畔小道坑坑洼洼,车轮子碾过的时候险些将后边的棺木给震掉了。

开玩笑,这时候能露馅吗。殷棠赶紧把马缰交给赵旭文,他则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棺材。

后边追逐的黑衣人见他们拼死护住棺材,更加确信其中装有尸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拿到里面尸首的头颅,只要完成了对方交代的任务,事后能拿到一千贯报酬,足够弟兄们霍霍半年。

再看前边看顾棺材的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已经在考虑待会儿要不要把他们给解决了,这样一来的话还能剥两套像样的衣服穿穿。

也是因为时至戌时,河岸旷野之上莫说是人,连头野兽都没有。空气中流淌着粘腻的湿意,仿佛山雨欲来。

前头单马拉着两个大活人,加一副装有尸身的棺材,跑出去老远,终于开始减速。

殷棠奇怪道:“他们这么穷追不舍,是想干嘛?”单看样子,这些人跟到处流窜的匪盗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啊。

赵旭文嗤道:“恐怕是受人所托,且这个人知道下葬地点,要不然也不会提前在路上埋伏。”

殷棠刚要说话,突然后方带头的黑衣人翕动蒙面的巾帕,屈指在唇前吹了个响亮的哨声。

也是天色阴暗,前面赶车的赵旭文发现不对时,前方路面上沙土猛然一扬高高抛起,定睛一看离地一尺处竟横了一条两指粗的麻绳。

赵旭文要拉住马儿,却为时已晚,只听马儿嘶鸣一声跪倒在地,带着整个板车向左歪斜,更因为殷棠在板车左侧导致失衡。

还不待两人反应过来,车马人连带一口棺木齐齐往渭河中滑落而去,“砰”一声巨响砸进水中,被汹涌的暗流带着冲向下游。

后边的黑衣人完全没有料到这番变故,有人想要冲下河岸去捞棺材,却被首领拦住。他喝骂道:“捞什么捞,搞得你们会水一样!”

后边小弟怯懦道:“没能拿到首级,那婆娘不肯认账怎么办?”

头领阴恻恻道:“她既然不敢出面,就说明她也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咱们拿着她的把柄,不怕她赖账。”

小弟闻言,顿觉首领算无遗策,“老大果然英明神武!”

等他们离去,河岸小道上又恢复寂静。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这里是一处郊外田园,不知是谁家的产业。分割成四四方方的田地中央有一座破落的茅草屋,一般是庄园的佃农们守夜时的居所。

此时屋内应当点着烛火,昏黄的光晕正从门缝里透出,有火不一定有人,但没人又点灯做什么。

于是一行人迈过了田埂小道,放心大胆地向茅草屋走去。月末的天幕上,银月早已隐没得只剩薄薄的一弯,此刻也被乌云遮蔽。

而入夏以来还没有下过雨,空气中的黏稠凝结,仿佛如有实质。更加为周遭景物增添了一份烦躁。

但能拿到钱财的喜悦冲淡了这份愤懑,直到接近了茅草屋,几人还未在屋前站定,突然一伙家将打扮的人从茅草屋后冲出来,人人手执刀枪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到底不是什么江洋大盗,首领见到这番阵仗,明晃晃的刀尖几乎抵到了自己的下颚,不由心中打鼓。他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眼神顿时凶狠起来,肯定是先前那娘们想将他们杀人灭口。这样一来既不用花钱,死人又能守口如瓶,何乐不为。

可本为刀俎的人突然成了俎上的鱼肉,任谁都不会束手就擒:“各位壮士有话好好说,我们道上有句俗话说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而且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们少了一个人吗?”

几个黑衣人背靠背,被密不透风的刀兵指着,有胆子小的已经吓得双腿开始打颤。他们虽是四处流窜的匪盗,但向来只对付落单的旅人,哪里见过这番阵仗。

听到老大虚张声势,有个老实的小弟轻声道:“老大,我们的人不全都在这吗?”

首领蹙眉,暗暗踩了他一脚,登时痛的对方闭上了嘴。

包围他们的家将面无表情,冷酷到极点。这时候茅屋门打开,屋子里出来两个人,一人身着藏青圆领袍,须发皆白,不得不用璞头遮掩,面目和善,但年纪已然不清,身子骨都有些佝偻了。被一个执事打扮的老头扶着走到人前。

清癯瘦削的老者看向被家将围在中间的黑衣人,慈眉善目的一张脸,说出的话却一点不留情面:“这就是里头那位姑娘找去堵截棺木的顶尖匪盗?”

说话间茅屋内两名男子把刀横在一个戴着帷帽的窈窕女子颈上,前后脚步出茅屋,她身形高挑,身着一套浅白衣裙,一举一动极有风姿,若是忽略颈上两柄大刀的话。

被称作温姑娘的女子并不慌张,她道:“敢问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显然被包围的黑衣人们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老者轻笑道:“姑娘需记,请教他人之前,需先自报家门。不过你我年纪相去甚远,若多说教反而显得老朽倚老卖老。想必这几位也十分好奇。伍某不才,姓伍名得旭,字并元,官拜中书令。今日休沐在家,一时兴起道城外庄园慰问佃农,竟不想撞见了这样一出好戏。”

在场的黑衣人顿时齐齐倒吸凉气,膝盖一软就给伍公跪了下来,纷纷大喊:“相公饶命!相公饶命啊!”

要死了啊,怎么突然踢到这么大块铁板啊。以后出门接活,一定要先看历书啊。

温姑娘则透过了帷帽纱帘,看进了伍公眼中:“小女子不敢不受教,只不过阁老既然能够事先洞察我的动向,必是有备而来。”

伍公点点头,“的确如此,姑娘很有自知之明。但某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以为戴顶帽子,就万事皆安了,你在扬州犯得事,某随时可以从刑部卷宗库里面调阅。带走!”

说完伍公也不看温姑娘陡然握紧的拳头,绕过了家将,兀自走在前头。

张执事问:“郎主,这些匪盗如何处置?”

伍公顿住脚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问那首领道:“你们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吗?”

那首领头摇得像拨浪鼓,“砰砰”磕头道:“小人兄弟几人虽然以劫掠为生,但从来不害性命,万望相公网开一面,给我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伍公轻笑了一声:“但你们可知,死人的嘴最牢靠?”

话音刚落,离黑衣人们最近的家将立刻举起了刀,狠狠扎穿了这几人的脖颈。连惨叫声都未发出,几人就一命呜呼了。

伍公自认为年老,见不得这样血腥的场面,他以拳抵唇咳嗽道:“温姑娘,他们虽是匪盗,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因你冲动鲁莽才会害死他们,你可真是罪孽深重啊。”

温姑娘闻言,帷帽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是在杀鸡儆猴吗?但她不敢问出声,对方连她从前做过什么都一清二楚,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没想到皇后与陈妃鹬蚌相争,这位中书令却从中得利。但他一个前朝老臣,在后妃之间斡旋得利,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争皇帝的宠?怎么想都不可能好吧。

而走在前面的伍公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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