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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人嘴笨说不清楚,姑娘还是问东家为好。”说话间喜姑姑垂下眼睑。

穆芸筝到底与她亲厚,立刻察觉出不对劲。但姑姑有什么可隐瞒的?春尘姑姑是自己人,近卫也都是镇疆王手下的人,只要与圣人作对,那都是友军,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不过既然姑姑不愿意说,必定有她的用意。

思及此她站起身吩咐道:“劳烦姑姑安排他们住下,我去后院看看姥爷,就先失陪了。”

说罢向一屋子的人颔首,领了四个丫头往后院去。

来到主屋,穆芸筝上前敲门,“姥爷,芸筝回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常执事的老橘皮脸,他见到活生生的姑娘,半月来的殚精竭虑总算消散,“姑娘您可算回来了。”说罢站到一边。

“让您老忧心了!”穆芸筝赶紧绕过他进屋,才入内就闻到一股药味,看来她想的没错,姥爷这么大年纪了,哪里经得住自己这么吓啊。

到了里间,只见宋公躺在榻上,听到脚步声转过脸,烛火昏暗衬得他脸色越显红润?

嗯?穆芸筝眨眨眼,自己是眼睛坏了还是鼻子坏了?她狐疑的坐到榻沿要给姥爷把脉,却被他反握住手。

宋公坐起来看向常执事,“老常,出去把门带上。”

常执事点点头,把门口探头探脑的四个丫头一齐兜了出去。

门阖上,宋公低下脑袋,也没功夫纠结外孙儿形销骨立:“筝丫头,姥爷做了件错事。”

“什么错事啊?”穆芸筝心想他平日里瞒着自己干了不少坏事,活脱脱就是个老顽童,她都见怪不怪了。

宋公低头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笺纸递给外孙儿。

穆芸筝接过打开,看到上头印着一枚四方红印,不是平时常见的篆书,而是更加晦涩难懂的鸟虫篆字体,且是阴刻而非阳刻。

她赶紧把笺纸合上,惊疑不定的看向姥爷:“这是?传国宝玺?”

宋公没料到她仅凭一枚朱印就能一眼认出出自何物,但他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不错,正是秦始皇那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宝玺,当年李家父子攻陷开封,梁太祖朱温见大势已去,在近卫的护送下逃往南方,行至颍州欲渡河时遭到属下反水背叛,连人带印一同葬身鱼腹。此后李铳得了江山,派人打捞三年未果,宾天以后便再没有关于传国宝玺的消息了。”

穆芸筝静静听着,回想起后世关于这块传国宝玺的传闻。例如得此印者得天下,君权天授,真龙降世,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但这与姥爷做错事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她又打开了那张笺纸,看上面的印油还未晕染开,突然一个想法浮现脑海。

她追问道:“您是得到这块宝印了吗?”后世无数珍贵文物都是无意间被人发现的,没准这是渔民去颖水河畔打渔时误打误撞捞上来的也说不定。

宋公摇头道:“这是假的……”

穆芸筝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得到否定答案,松了口气道:“假的就假的,咱们宋家财大气粗,也不需要靠进献宝物邀功媚宠。”若宋家真得来这么个宝贝,反倒怀璧其罪了。

宋公听她如是说,换他狐疑不决了:“倘若这是吴一小子带回来的呢?”

穆芸筝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您是说,李吴一不光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块假的传国宝玺?他从哪弄得?他人又去哪了?”她回想起昨日在定县旅舍听到的消息,想必是那个时候回来的。

但转念一想再次见面,他也许会追问自己今后何去何从,就有些揣揣难安。都怪自己当时答应的太痛快了,也不想想人家一个涉世未深的纯情小男生,哪里经得起那番撩拨。

宋公见她神游物外,不忍道:“他带着假宝玺入京进献去了。”

“什么?”穆芸筝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姥爷你让我捋一捋。”

“李吴一从渤海归来,带了块假的传国宝玺入京进献?他是要用这块宝玺换取一官半职吗?”说到这她又迷糊了,不对啊,就李吴一那与姨母极为相似的气质,他到长安去干嘛?认祖归宗吗?

宋公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捂着脑袋道:“都是姥爷的错啊,我不该骗他的啊。”

穆芸筝见宋公这副模样,想到了一个重要讯息,一月多前姥爷回幽州之前自己给他塞过纸条,以他的聪明才智不可能联想不到李吴一的身世。换做正常人得知自己还有个亲外孙流落在外,不得想方设法把人捂起来?

但若在见到李吴一之前,姥爷拿到来自长安的假书信认为自己凶多吉少呢?在这之后李吴一突然出现,姥爷会不会把对李唐皇室的恨意转移到他身上?

她握住姥爷的手问道:“姥爷,你明明知道他是姨母的……”

宋公用拳头锤着自己的脑袋,悔恨道:“姥爷知道,可当时姥爷拿到假书信,以为你也像你阿娘一样没了,正巧这时候张纤手托他将假宝玺带回国,我一想他是李天钺的种,想到那狗贼害了我宋家三个女儿,恨不得连他也一块咬死……”

穆芸筝含着泪赶紧握住了他自残的手,“所以您骗他我没了?”说完她又反应过来,“不对,我昨日才飞鸽传书回来报平安……您到底骗他什么了?”

宋公佝偻着背脊,老泪纵横道:“他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得知镇疆王没有虎符私调三万大军?姥爷当时鬼迷心窍,就骗他说李天戟借兵渤海,是为得让他光明正大认祖归宗,用自己的名声与李天钺做的一笔交易。

姥爷还告诉他太子妃不是你本人,你为了他与陈家女儿调换身份,本该得到自由与他远走高飞,最后却被陈家人害死了……”

穆芸筝只觉心脏猛然收紧,“所以他以为生父被拘禁,命悬一线,心上人又为了他无辜枉死,您再趁着他心防薄弱之时,撺掇他进京献宝刺杀圣人?好让他们父子相残?”

宋公哽咽着点头,“当时接到书信,姥爷一心以为你无故身死,你姨母却秘而不宣,肯定又是李天钺从中作梗。我宋家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何要遭这样的报应!一时脑热就干下了这许多错事。”

穆芸筝嘴唇哆嗦,眼泪夺眶而出,她知道自己不能穷追不舍再去伤他老人家的心,可有些事一定要说清楚,否则这些愧疚必会化作尖刺,日夜折磨着这个老头的良心:“我们宋家没错,但是姥爷,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是谁,姨母也尽力让他远离圣人,他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他也没错啊。你这么做,分明是嫌弃他身上流的血……脏啊!”

宋公闻言更是泣不成声,李吴一被他仲父教的很好,是个好孩子,可他父亲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啊……

常执事听到老东家嚎啕大哭,忍不住破门而入。他扑到榻前,劝慰道:“东家啊,您别这样,事情都过去了,您再伤情又有什么用啊!”

显然他知道爷孙俩肯定是讨论起李小郎的事,才会这样不受控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从姑娘接下赐婚诏令起,爷孙俩就为了他吵的不可开交,若非姑娘是女儿家,两个人的性别摆在那,他都要怀疑李小郎是什么狐媚子转世,专门祸害宋家来了。

这样想着,他忙回头道:“姑娘您快劝劝东家啊!”

这回穆芸筝倒没有坚持让宋公长时间发泄情绪,她擦了擦眼泪摇着他的胳膊道:“姥爷,别急着掉眼泪,李吴一什么时候走的啊?”她突然无比庆幸当今的交通不发达,没准趁现在出发直接走官道,还能把人追回来。

想到这她又摊开了那张笺纸,印油还未晕染开,不正说明盖得时间不长吗?

果不其然只听宋公呜咽道:“前日走的。”

常执事见老东家哭得喘不上气,接过话头道:“因为赶上端午,岭南分行的几个伙计来幽州送礼,那会儿东家伤心劳累,他们还代东家去渤海湾迎接固北军归国呢,小郎正是搭了他们的队伍走的。”

穆芸筝突然有不祥的预感,“您别告诉我,他们之中有个人姓丁?”

常执事也没惊讶,他现在全副身心都在老东家身上,“是呀,的确有一位丁郎君,姑娘碰巧见过他们吗?”

登时穆芸筝什么少女伤怀通通飞到了九霄云外,岂止是见过,还结下梁子了呢。但李吴一若与那伙人一起,他们入住旅舍的时候,怎不见他的人影?当时他人到底在哪啊?

想到这她站起身,“常阿翁,我得出门一趟,您照顾好姥爷。”说罢快步出了房门。

四个丫鬟见姑娘急匆匆跑出来,跟一串小鸭子似的跟了上去。

等到了前面,一众近卫小郎正在堂屋里吃晚饭。他们见姑娘火急火燎跑来,不由停了下来,齐齐抬头看她。

穆芸筝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说着走到驰羽面前,直接把人给揪走了。到了外边,穆芸筝道:“荣校尉,能不能帮个忙?”

驰羽咽下了嘴里食物,颇为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抹了抹嘴:“姑娘尽管吩咐。”她可是王爷重点想要笼络的医者,自然也是他们要讨好的对象。

穆芸筝道:“能不能送我回长安,越快越好。”

驰羽:……

他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把人送回家,她又闹着回长安!姑娘是不是被毒药毒坏了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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