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长廊,漫长到没有尽头,她来的地方是妇科,走了没几步,就发现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接着一张的宝宝照片。
男宝宝、女宝宝,一个个弯着小月牙似的笑眼,肉乎乎的小手在向她招手,顾如期的眼里瞬间被柔软填满。
直到下腹沉甸甸的坠痛感将她生硬的压回现实,顾如期右手撑在墙上,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
有一对年轻的夫妇,丈夫推着玻璃门,小心翼翼地等妻子完全走出,才放下门,从后面赶上,双手将妻子和肚子里的宝宝完全护住,画面洋溢弄弄的温馨与醉人的甜蜜。
顾如期看着妻子蓬松的发顶,想起这么一个说法。
当女人怀孕时,会有灵魂在头顶排队,别讶异!别害怕!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和你一样期待宝宝的降临,因为那样,他们才算拥有了生命。
她不禁在想,三年前跟着自己的那个灵魂,如今,去了何方?
走廊是东西走向,出口在东边,顾如期向东走了几步,逆着光,对面走来一群男人。
走在队首的男人无疑是最出众最扎眼的那一个,他身量挺拔,比跟在他身后的那群小伙子高上一截,纤尘不染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比其他人更合适,处处流露出制服的禁忌美感。
五官融于光影,看不清切,那头浅棕色的短发倒是在光泽中脱颖。
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近,顾如期微眯着四百度高度近视的双眸,和路过的男人四目相触动。
医院,什么时候允许医生染发了?
擦身而过,顾如期的关注点只有这个。
待她走了几步后,那个站在队首的男人蓦然转身,悠然清缓,平静无澜的眸子如同发现了值得深挖的宝藏。
“怎么了?白医生。”他这步子一停,后面年轻的小医生们哪还敢继续走。
白栩言没有说话,凝眉,若有所思。
身后的医生们猜测纷纷,有个有幽默感的首先跳出来说“我知道了,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女人太丑了,咱们白医生一定是在想,这样的女人怎么调整才会变美。”
“不!”白栩言立刻否定了他的猜测。
后面的话更是大跌眼镜“她很完美,不需要任何调整。”
……
顾如期没有立刻回伊水湾,而是找了医院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坐下,通过手机银行,把刚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的银行余额核对了一遍。
“四千五百二十三块六毛一分。”
三年了,这是她的全部资产,还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距离二十万差多少?计算器轻易给出了答案。
“十九万五千四百七十六块三毛九分。”
她这点钱,杯水车薪,根本救不了眼前的近火。
顾如期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黎赫,没办法,在她心里,黎赫已经与治疗费这两个字挂钩,虽然每次从他那里拿来的钱让她不齿于口,但从某些意义上来说,黎赫给的钱,的确救活了她的命,顾如昔的命,以及……爸爸的命。
昨晚他将她困在浴室,说的那些讽刺话,顾如期历历在耳。
还是,和平常一样吧,万不得已,他是最后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