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司徒南芸冲进来的时候,林悦岚感觉自己身上的玉佩在颤动,这是那人出现的征兆,他一阵惊喜,向四处望去,果然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女子,于是找了借口向司徒翰告退出来。
那女子便是杜若,林悦岚与司徒翰的对话她都听到了,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
她之前想象林悦岚要娶司徒南珠,便有一份怅然若失感,而现在亲耳听见他要娶亲的事实,心陡然变得好失落好孤单。她想到自己即便来到这个世界,仍然是形单影只,依然是孤寂无依,原来心中那份渺小、一厢情愿式的对爱情的期待眼下也化作了泡影原来对这个世界的美好憧憬和期待也因为林悦岚的娶亲而变了味道。
杜若看到林悦岚出来,没有理睬他,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林悦岚站在她身旁一米远的距离,脸上带着忧色。
杜若眼角的余光瞟向了他,心中不解,“这厮要成亲了,就要娶那个貌美如仙的司徒南珠了,应该喜上眉梢才是啊,干嘛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呢?”
林悦岚站了一会,便转身离去了。
杜若没有回头,心里叹道,“还以为他是看见了我,才出来的,原来又是我在幻想了,我只是一缕看不见触不着的,说不定哪天就要消散的元魂,他怎么能够看得到我呢即便能够看见,也不会喜欢上一个魂魄吧?”
月光照在台阶上,杜若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她暗笑自己连形单影只都算不上,一个连形体和影子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幻想爱情?
她站起来,在月光下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不觉来到了一个亭子里,亭子的匾额上写着“清心亭”,她喃喃自语:清心亭,清心亭,看来我是来对地方了。月光清凉如水,山风徐徐吹来,的确有清爽安心的感觉。她斜靠着柱子,坐在栏杆上,任清风把她吹醒。她想起她漫长而坎坷的一生,想起自己作为一缕孤魂已经有千百年了,千百年那么长的孤寂都挺过来了,眼下这点失意又算得了什么呢?又有什么好悲伤难过的呢?这样想着,心里便好受些许。
不知何时,林悦岚过来了,他带着一壶酒,坐在她的对面一个人喝起来。
杜若笑他和林悦岚还真有缘,前脚刚分开,后脚便在这里碰到了。
山风吹起了林悦岚的鬓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角和一道乌黑的长眉,面如白玉,青缎般的发丝从玉冠下倾泻而出,垂落至胸前白色锦袍上,说不出的风姿俊逸。
杜若看着林悦岚一言不发喝着闷酒,闻着空气中散发出的淡淡酒香,突然也想痛快地喝起酒来,陪他一起“同消万古愁”,可惜她喝不了,她只是一缕元魂。
她压抑着自己好几次想过去拥抱他的冲动,望着皎洁的星空,只见上面繁星格外透亮,却又散发出一股凉意,心里数着星星分散着思绪,数着数着,竟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杜若醒来,发现身上盖了件衣服。衣服是林悦岚的,上面还可闻到淡淡的兰草味道,她诧异不已,立马站起来,下意识搜寻林悦岚的身影。没有看到林悦岚,她有点失望,但看到手中那件实实在在存在的衣服,心中又顿时升起了一种幸福莫名的感觉:原来林悦岚一直可以感觉到自己,看得到自己,触碰得到自己,原来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幻觉,想不到是真实存在的。
于是,她兴奋地跑去找林悦岚。
明雅阁中,林悦岚正在抚看一幅画,是一个女子在月光下静坐的情景。
“公子这不是南珠小姐吗?她要知道你给她画了一幅画呀,肯定会高兴坏了。”青风喜笑颜开。
杜若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林悦岚答话“不是的,虽然南珠长得和她有点像,两人都爱着红衣,但是,是另一个女子,是我朝思暮想的女子。”
杜若看那画中的女子,一袭红衣,眉如青黛,脱俗于远山之中,眼若秋水,轻笼于烟云之间,红唇微翘,宛若春雨中一抹新绽的花蕾,清丽中自有一种绝尘脱俗的美。
她觉得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青风摸着脑袋,“这个女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公子是什么时候遇上的呢?”
林悦岚笑笑没有作答。
杜若的心一直凉到谷底,后悔自己这么急切地来找林悦岚了。刚还在想着林悦岚对她不一样呢,原来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原来他已有心上人了。那女子长得那么美,怪不得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杜若啊,杜若,你怎么老是改变不了爱幻想的毛病呢?昨晚他一个人喝闷酒,应该是为着那女子,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即便他能够看得到你,感触到你,给你盖上他的衣服,那又如何?只不过是看你孤零零一个人可怜施以同情罢了。这样想着,她默默地把林悦岚的衣服放在椅子上,便走了出去。
林悦岚眼角的余光收到了她的动作,怔了一会,不动声响地把画收起来。
“公子,你怎么啦,怎么刚开始还好好的,一会就……”,青风很是不解。
“没什么,你先出去,我先静静。”林悦岚坐到了桌子旁,一手抚额,一手转着桌上的酒杯,喃喃自语,“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还真如此。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刚才我都表白了我的想法,没理由生气走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