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昏昏暗暗的小木屋内,司徒南芸躺在床上,高烧让她原本苍白的脸泛成潮红色,头上冷汗频出,脸上表情很是惶恐不安,嘴里不时地呢喃着,“林悦岚……林悦岚……”
吉亚守在床边,不时用胖胖的小圆手拿着帕子擦着司徒南芸额头上的汗,撇撇嘴,嘀咕着,“她真是不省心,也不知道省点力气,叫了一两个时辰的林悦岚了,也不累,我耳朵都起茧了……美亚,美亚,怎么还不回来啊,找个药师要那么长的时间吗?”
正嘀咕着,美亚一头大汗地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药师,“药师,你快帮我看看她,她一直高烧昏迷不醒呢。”
药师触了触司徒南芸的额头,仔细查看了一遍司徒南芸的面色和身上包扎的伤口,“她重伤未愈,又一路奔波劳累过度,造成了身体的虚损,加之受了寒湿之气的侵扰,才会导致现在的高烧不退,好在她意念强大,身体还没垮下,我开几剂药,你按时给她服下,不出一两日,烧便退了。”
美亚总算安下心来,十分感激地送走了药师。
“喂,美亚,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吉亚不满地嚷道。
“我今日去了花城,不巧赶上了玉临公主发布广招天下名医为驸马治病的诏令,因而花城里的但凡有点名气的医师、药师都被请去了王宫里,那些没有什么名气的也跃跃欲试地赶往宫里,哪里还有医师、药师的影儿,不过,我运气还算好,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从外地赶回来正准备去王宫的药师,因此就将他给拽了过来。”美亚一边打开药包准备去熬药,一边回头对着吉亚道。
达木,为人诊病的人分为医师和药师,药师级别没有医师高,医师要么在药堂出诊,要么去王宫当御医,在达木的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而药师一般带着药箱上门为病者诊病,类似于赤脚医生之类。
“玉临公主好像还没有大婚吧,什么时候有了驸马呢?”吉亚一脸诧异。
他们此次从天衍回达木,一是参加吉蒙伯伯的寿诞,姐弟俩从小就父母双亡,是伯伯辛苦抚养长大,自然不能错过此次寿诞。二是听说了玉临公主与天衍联姻的消息,回来凑凑热闹,顺便一睹从天衍而来的驸马的风采。因为带了个外人,不好直接送去伯伯那里,姐弟俩商量着将司徒南芸安置在他们幼时打猎时休息的小木屋内。
“嗯,没有,反正叫驸马没错了。据说,是天衍皇帝赐的婚,那驸马还是天衍了不起的一位将军呢,玉临公主很是爱这位驸马,你看他生了病,就动用王宫的力量四处召集名医为他治病,不仅如此,她还日夜不离,衣不解带地守在他身边呢。”美亚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对这位玉临公主赞赏有加的表情。
“那驸马到底得了什么病啊,这么兴师动众?”吉亚嘟哝着。
“呃……是……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啦,总之是非常严重的病,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个问题。”美亚接着叹了口气,“可怜玉临公主好不容易遇着喜欢的人了,可喜欢的人却生命垂危,多不幸啊。”美亚熬好了药,喂司徒南芸服下后,又去柴房熬了一碗粥,待喂司徒南芸喝完了粥,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吉亚,我总觉得她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不可能吧,你见过的人,我怎么没印象?不过,从她的服装来看,应该是天衍人,你又不认识几个天衍的人,怎么和她认识的呢?”吉亚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觑着她道。
“我在天衍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也认识不少天衍的好人啊,比如在阳随城,我就曾遇到一个……”美亚打住不说了,又仔细端详了一阵子司徒南芸那半张完好无损的脸,搔了搔头,“她跟我在阳随城遇到的一个好心的姑娘有些相像,不知是不是同一人?但愿不是她,那么漂亮的姐姐不可能发生了这么惨的事,毁了半边脸,不,应该不是她……”
吉亚来了兴趣了,眼睛眨巴眨巴,“美亚,你是说她长得像那日帮你寻回玉佩的漂亮姐姐,那她应该是个好人啦,好人有好报,怎么会发生毁容这么惨的事。”
美亚思量着认真地点了点头,“不会是她。”
司徒南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吉亚在床边打着盹,一条亮晶晶的小溪流从撑着小胖手一边的嘴角流了出来,美亚则歪斜着身子躺倒在床头。
司徒南芸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打量着屋子里的人儿,像是记忆中将她救回来的那个姑娘,心里放松不少。看着这两姐弟憨态可掬的样子,扯动嘴角笑了笑,正要翻身起床时,惊醒了浅睡的美亚,抬起有些疲惫的眼眸,“你……你醒了?”
司徒南芸点了点头,“我昏迷多久了?”
美亚伸出三根手指头,“前日在小梦山遇见你,到现在你醒来,刚好三天。”
司徒南芸心里紧了紧,估计离雪顶那一战已有六七天了,一丝不安渐渐浮上心头,不过,不想让这好心的姑娘担心,她嘴角微微翘起,“谢谢你,救了我。”顿了一下,“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美亚咧嘴一笑,“你叫我美亚好了,你呢?”
司徒南芸跟着笑了笑,“你叫我芸儿吧。”
这一笑,竟是那么熟悉,再次加深了美亚之前的猜测,她愣了会,然后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问:“芸儿,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司徒南芸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我是有点印象。”她一向记忆力惊人,晃了晃脑袋,定了会神,“我记起来了,你是不是在阳随城丢失玉佩的那个姑娘?”
美亚唏嘘了一声,“芸儿,原来那个帮我解围的姑娘……真是你呀,想不到我救回来的人是你,这缘份……真是太神奇了。”
司徒南芸念着雪涯山林悦岚生死未卜,忙拉着美亚的手,“美亚,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得先走了。”
美亚拉住了她,“芸儿,你要去哪里?这里可是乌尔达木,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有你身上还有伤,而且你的脸……”
司徒南芸笑了一笑,“我知道,我要去你们达木的王宫。”那晚美亚与吉亚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只是身子和眼皮都很重,醒不过来。
美亚睁大了眼睛,“去王宫做什么呀?”
“嗯,我是一名大夫,我听说玉临公主的驸马病得很重,我想去试一试,能不能将他救醒。”司徒南芸答道。
“哦,怪不得那日你能拆穿那个诳我玉佩的骗子,原来你是大夫……我就奇怪怎么会在那山洞遇到你,看来你也是收到了玉临公主广招天下名医的讯息,从天衍赶过来救治驸马的?”美亚眼睛里都是好奇。
在美亚的眼里似乎大夫有些无所不能,司徒南芸听着有些想笑,没有纠正她,点了点头,“美亚,你熟悉王宫吗?带我去那里,我有把握救驸马。”
达木是一个以游牧部落为主的国家,绝大部分是草原和山丘,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生趣盎然的绿色。而平原只占了一小部分,建了三个城市,分别是花城、圣城、秀城。花城是达木最大的城市,王宫的所在地圣城则是达木的宗教中心秀城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有山有湖,是达木居民的游玩之地。
王宫气势恢宏,连绵数十里,金碧色的屋角峭拔指天,如湛蓝天宇下展翅欲飞的雄鹰,白色的宫墙蜿蜒开去,宛如舞动的银蛇,其浅淡之色于金碧辉煌中又增添一份清新淡雅,还有花城本就以百花闻名,加之以各色鲜花巧妙地装点其间,整个王宫看上去富贵但不显张扬,威严但又不失平和。
而就在这一派祥和宁静的王宫之中,玉临公主府内,却是一派如临大敌的肃杀冷寂之景,二三十名侍女端着水盆、帕子、药罐进进出出,脸上一片诚惶诚恐之色。
侍女们蹑手蹑脚走进寝殿,生怕惹到近来脾气暴躁的女主玉临。女主玉临整日守候在金色奢华的床帐前,目光聚焦在床上躺着的一个人身上,那人面容如玉,虽然苍白无色,但难掩绝世姿容。没错,躺着的人便是林悦岚,此刻他已昏迷了七天,生命的迹象一天比一天衰弱。
雪涯山那一战,他看着司徒南芸葬身崖底,已失去了心智,陷入了恶魔般的杀戮之中,虽然最终血洗了崖顶,数百人毙命在他的剑下,而他自己身上也受了多处刀剑之伤,最要命的那一剑,是在司徒南芸被一魂打下山崖的一瞬,因为失神错愕,被人觑机刺向胸口,虽然未及心脏,但那一剑却刺得很深,穿骨及肺,后来,他又忘我杀戮,耗尽了心血,加之,因为司徒南芸的死,心如死灰,被玉临公主救起时,已是将死之人了。
玉临衣不解带地守了他七天,请王宫里的御医看遍了,御医们一个个面露难色,均表示无力回天了。不得已,最后玉临放出狠话:如果他们不想办法救治驸马的话,就拿他们的命抵驸马的命。御医们始才如临大敌,殚精竭虑地想办法,这才保住了林悦岚的生命体征。只是他的生命是保住了,却从未有苏醒的迹象,玉临为此焦虑着,丝毫不敢放松大意,于是下了诏令,要求达木所有的名医药师前来王宫给林悦岚诊治,甚至还将诏书托人送去了天衍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