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岚已收到了司徒南芸落入湖中的消息,想到她有可能会遇上那几头战鼍,脸色煞白地冲出了书房。
到了碧湖边,果然看到了湖中央那一抹浅黄色的身影正与五只战鼍厮杀,搅得一团团湖水翻江倒海般水花窜起两丈高。林悦岚急忙吹起了哨声,但距离隔得远,几只战鼍又杀红了眼,哪里会停下手中的“猎物”。
林悦岚咒骂一句“该死!”就要踏波前去营救,随后赶来的小五拉住了他,“公子,你忘了湖面上设了阵法,见血,阵法便威力十倍,我们硬闯,会没命的,我已通知了张伯他们,过不了多久……”
林悦岚早已心急如焚,一个纵身跳进湖中,小五后半截让他再等一等的话便淹没在翻滚的浪花中了。
小五见落入湖中的林悦岚,一脸惊恐,只听怪叫一声,“公子你可是不会泅水的啊,还有溺水恐惧症……”
但林悦岚已经不到他的话了,冰寒的湖水猛灌进他的嘴里、耳里,一阵窒息的压力向他涌来,小时候的溺水经历自他脑中回放,巨大的恐惧向他袭来,他全身瘫软无力,脑中茫茫一片,四肢停止了搏动,湖水一下子漫过他的头顶。
小五的声音在岸上哭喊,“公子,你不能有事啊,你要坚持下去啊,我这就叫人来救你。”
林悦岚感觉自己要死了,脑中突然闪过司徒南芸那一张含笑的脸,意识到他的芸儿还在等着他去救,他不能死,不能死,他强提一股意念,冲破心中那股密密匝匝的恐惧,试着拍打着水花,开始滑动着四肢,结果身子慢慢浮上来了,他找到泅水的感觉后,身子快速向湖中游去。
而此时,司徒南芸脚上的伤口越来越深,血流得越来多,染红了周围的湖水,那头咬住她足跟的战鼍,即便头被司徒南芸揍得稀巴烂,血肉模糊一片,一只眼睛也瞎了,就是誓死也不松口。
血色更加刺激了其它战鼍的战斗欲,它们那棕黄色的眼珠子因为兴奋发出异样的光芒,嘴里发出的嘶嘶声一声高过一声,带着令人颤栗的狂欢,她已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大量失血让她虚弱至极,没支撑多久,她两眼一黑,一头栽进了湖里。
除了战鼍亢奋的嘶鸣声,林悦岚悲痛欲绝的喊声也渐渐传入她的耳朵里,但她没有力气再回应他了,她想着自己这千年的一生,虽然经历了不少坎坎坷坷,风风雨雨,被人抛弃过,也别人爱过,最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虽然只相处短短几年,辜负了他们生生世世在在一起的誓言,却是一世难忘,她应该满足了。缘起缘灭,自有定数,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吧,不必为自己太过悲哀。至于,她的元魂离开这具身体,飘飘荡荡去往何方,她也管不着了,这一世她已满足,夫复何求?虽然死得有些凄惨,但这又又何妨,人都有一死,能够在死前听到心爱之人的声音也是一种幸福,她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战鼍已靠近她的身体,正待张开血盆大嘴撕裂她身体的时候,突然,她身上一道璀璨的绿光闪过,接着便是一片碧玉叶子从她的胸口浮出,一圈圈浮动的绿色光波罩住了正准备分食的战鼍头上,瞬间,它们静止不动了,眸里的血腥嗜杀之气不复存在,只是傻笨拙地望着水里的人儿。
林悦岚也感受到了那绿光的力量,他频临绝望的眼眸复苏出了生机,“原来是浮根云碧叶出现了。”
他游至了她的身边,将即将沉下去的人儿抱在了自己的怀里,颤抖着双手,触到那微微带温的额头,才感觉她是真实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刚才那一场噩梦已经走远了,他差一那么一秒就万念俱灰,万劫不复了,如果他的芸儿死了,天衍王朝的存亡与否,天下百姓的安乐与否,与他何干?他的天下只不过是芸儿一人,他只不过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他和芸儿博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老天爷差一点就将这些剥夺了。
小六和张伯驾着一叶扁舟赶来,林悦岚将奄奄一息的司徒南芸抱上了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被浮根云碧叶震住血性,在看到主人林悦岚出现后,立马做小伏低的五只鼍,冷冷地道:“全部杀了。”
小五听得目瞪口呆,“这可是公子驯养了五年的战鼍啊,要……要杀了他们吗?”
林悦岚冷芒扫过小五,“听不懂吗?全杀了,一只不留。”
小五也是这五只鼍的半个主人,替林悦岚驯养它们,对它们自然有些不舍,他求救的目光看向张伯,张伯咳了咳,提醒林悦岚道:“今日也不是这五只鼍的错,有人故意杀了一头羊放在湖中,激起了战鼍的杀戮之气。”顿了顿,见林悦岚的脸色依旧冰寒,“我想,今日幕后黑手便是那人,想要杀了芸儿,同时借公子之手杀了这五只战鼍,公子这么做,只会正中幕后之人下怀。”
林悦岚冷然地摆了摆手,“张伯,不要再劝了,这几头鼍不听主人命令,将芸儿伤得这么重,绝不轻饶,统统杀了,”说罢,又扫了一眼小五,“今日我便要见到鼍尸。”
几只战鼍似乎听到了它们主人的宣判,颤栗不已,发出了悲鸣的嘶叫声。
回到兰沁院,司徒南芸的脚跟处血肉模糊,骨头已碎,身上也有大大小小不少伤口,林悦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给她清洗了伤口,包扎好,心里头恨不得亲手将那些鼍碎尸万段,不过他最恨的还是自己,因为跟她赌气,差点害死了她。他一拳重重砸在了一旁的紫檀木矮柜上,一阵咔擦断裂声响传来,那矮柜上中间便现出一个大窟窿,一些碎木飞扬着四散开去。
司徒南芸因失血过度,又耗尽了力气,还在昏迷中,听到了响声惊到了,嘴角不安地动了动,发出几句呢喃之声,然后又睡了过去。
林悦岚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了,搂着她,低低地唤着,“芸儿,我在这里,别怕。”
夜里,司徒南芸发起了恶寒,浑身抖个不停,身上的肌肤似火焚烧,林悦岚衣不解带忙碌了整晚。
第二天症状有所好转,至寒和高烧退了,他才小憩了片刻,后来,不放心还请来了大夫查看她的身体。司徒南芸醒来的时候,发现一旁抱着她而睡的林悦岚,转动眸子望了望他,他的脸色很是疲惫,眼睑下方是一片青色,应该一整晚没有休息,刚刚才入了睡。她有些心疼,刚要用手去抚摸他的脸,昨日他搂着红莲的一幕在她脑中闪现出来,便收回了手。
此时,林悦岚睁开眼眸,嘴角勾了勾,“怎么不摸了?”
司徒南芸不想理他,转过脸去,林悦岚侧过身子,双手搂住她的腰,“芸儿,不要不理我了,都是夫君我的错,不该跟你赌气,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用下巴轻轻蹭着司徒南芸的肩头,轻柔地道:“原谅我好不好?”
司徒南芸仍是不说话,林悦岚继续道:“芸儿啊,如果你出事,我会让这个天下万劫不复,”
司徒南芸听着他这突然一通无厘头的狠话很是震惊,皱了皱眉,不过依然没有回头看他,继续听他说下去。
“你在我心中,重过我的生命,重于一切,甚至整个天衍王朝,我都可以失去,但我不能没有你。”
听他说到这里,司徒南芸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他,“可是,我看到你与红莲……”她没再说下去了。
林悦岚抚摸着她的脸,轻语,“芸儿,那日我只是扶了她一把而已,我对她从来没有想法。”
那一日,明明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先是暗算了他,后来又出手对付他的芸儿,险些让她葬入战鼍腹中,还好最终芸儿没有事,不然,他会让境灵域这个地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还不想告诉司徒南芸境灵域的人来找过他的事,毕竟让她知道在她和整个天下之间,选择了她,会让她忧心为难,他不想让她背上思想枷锁。
“真的?”司徒南芸清泉般的眸子望着他。
“真的,比真金还真。”林悦岚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
小五进来复命,“公子,已按您的命令,将这几只鼍杀死了。”
司徒南芸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林悦岚,毕竟这些鼍他驯养了五年,现在正是成为他的利器的时候,说杀便杀可惜了。
林悦岚眸子灼灼地看着她,“芸儿,你是我的至爱,我不允许你再受一点伤害,即便那些鼍能为我所用,但只要是伤了你,就要付出代价。”
司徒南芸心中泛着满满的爱,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幽长深邃的眸子,却见里面是一片柔波缱倦的海洋,含笑道:“夫君,怎么之前没发现你会说肉麻的情话呢?”
林悦岚任她看着自己,眸中盛着一片眷念情意,薄唇轻勾,“芸儿,可是喜欢听?”
司徒南芸脸上渐起红晕,“听着,还不错。”
不知为何,她和林悦岚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但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话,甚至一个不经意的细微动作,都能勾起她心中的涟漪,也许这是爱到骨子里的表现吧,她常想。
林悦岚在她眼睛上落下一个吻,“那我以后每天说给你听,只要你听着不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