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南芸看了一眼杵在旁边不动的林悦岚,一阵恼意上来,他们这是联手来害她的小孩啊!他就在离红莲不远的位置,他本可以阻止的,他却没有阻止,他只是看着这一切发生。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这么狠心地不要自己的孩子,都说虎毒不食子,为什么?
她心里的痛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腹中受了影响开始抽搐起来,担心悲伤情绪殃及这个无辜的危在旦夕的孩子,她强吸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将情绪稳定下来。
其实,她错怪林悦岚了,红莲刚才的那一突然冲撞,他始料未及,他一直沉浸在那孩子取舍问题的纠结思绪里,没注意到红莲的反应,所以也来不及阻止。
她告诉自己,不管林悦岚现在的表现多么糟糕,多么令她失望,她都要忍耐。平复了气息之后,她无力地摆摆手,“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不想再看见你们。”
林悦岚见那碗药打翻了,心里便道这一切都是天意,老天爷都不让他们保住孩子,这样也好,就这样结束吧,他似乎解脱了般舒了一口气。
他收敛起泛滥开去的思绪,冷冷地道:“红莲说的没错,我是个很有洁癖的人,我怎么能够允许我的女人与别的男人不清不白地呆了一整晚,就这个孩子,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
司徒南芸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响,抬起眸子惊讶地看着他,仿佛要将这个陌生的她不在认识的林悦岚看穿看透一般,眸中也渐渐燃起了一团熊熊的怒火,“林悦岚,你怎么能够怀疑我的清白,怀疑这孩子不是你的?你还有没有良心?”说到这里,她感到心如刀绞般地痛,无力而虚脱地看着他,“你走呀,快走,不要再刺激我了,再刺激我孩子就保不住了。”
司徒南芸的眸里几乎没有愤怒了,只有深深的乞求,这让林悦岚恍神了几秒,一丝动摇的意念在他的心头产生,原本是为了她好,结果却把她伤得这么深!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意义?他害怕心中的脆弱将他之前设定好的计划推翻,忙朝红莲挥了挥手,“红莲,我们走!”
红莲额头上的血还没有干,脸上有些狰狞,也不想呆在这里了,提步就要跟着林悦岚出去。
果儿见她家夫人这么受欺负,害了小世子的红莲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气不打出一处来,一把揪住红莲,“红莲你这个坏女人,你不许走!”
红莲的胳膊被果儿拽得生疼,使劲地挣脱着,“果儿,你放手。”
果儿抓住红莲,便开始一阵狠命捶打,红莲受了伤,平常又是娇滴滴的姑娘一个,那里是干粗活果儿的对手,头发和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林悦岚看不下去了,喝了声,“果儿,住手,不得放肆。”
果儿恨极了红莲,这下红了眼,哪里会住手,林悦岚甩了一下手,一道劲力将果儿震开,摔到了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司徒南芸见林悦岚居然护着红莲,还帮着红莲教训她的丫头,心底的怒气直蹿上来,狠狠地瞪了林悦岚一眼,将他也一并算了进去,“今日你们先是害我孩儿,现在又欺负我的丫头,真是欺人太甚,好……好,红莲,今日就算林悦岚护着你,我也要将你害我孩子的这笔账讨回来。”
她此时恨不得杀了她,操起一旁的银月剑,一个箭步上来,逼近了红莲的脖子。
林悦岚拉住了她的胳膊,喝止道:“芸儿,不许胡闹。”
司徒南芸怒视着他,“林悦岚,你放开,等我算完了她的账,再算你的,你们俩一个也跑不了。”
林悦岚眼底波澜涌动,“芸儿,不要冲动。”
司徒南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放手。”
红莲理了理被扯乱的头发,淡然一笑,“夫人,我说过,我的罪责我不会推脱,你无须与世子对峙,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世子的,我总归是害了他,与世子没有一点关系,要杀要剐随你便。”
她赌司徒南芸不可能杀了她,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不会让自己成为杀人凶手在歉疚中过一辈子,也在赌林悦岚会出手相拦。
司徒南芸见她这一番姿态,明白她的用意就是想要在林悦岚面前展现她担当正义,不畏生死的高大形象,好照现自己现在这一副被恨意和嫉妒弄得狼狈不堪的模样,好让林悦岚看清两人之间高低妍媸的差距,好认清楚她才是那个最适合他的人。
她冷笑着,“这可你是说的,那就拿你的命为我腹中的小孩陪葬。”握着银月剑的手又朝红莲的脖子前进了一分。
那碗药已打翻了,孩子也没希望了,她豁出去了,现在只想让这个罪魁祸首偿命。
森寒的剑气刺得红莲的脖子一阵冷冽的痛,这一刻她才感受到死亡离她只有一线之隔,她的喉咙咽了咽口水,不过,她一想到自己目的已然达成,她又释然了。死又有何俱?只要自己一死,两人之间的嫌隙进一步扩大,林悦岚将不会再爱她了,而她还可以在死前,为自己营造一抹关辉的形象,还可以躺在林悦岚的怀里,享受着他不舍的目光,将她记在心里,无论怎样,她都是赢家。
于是,她笑了出来,“夫人,世子是我这一辈子最想嫁的人,你抢了他,破灭了我的梦,我恨你,我不会后悔杀了你的孩子,这是你抢了我心爱男人付出的代价。”
司徒南芸气极,握着银月剑的手颤抖着,“你闭嘴,我杀了你……”
“你不比我漂亮多少,也不比我高贵多少,在拥有世子的爱的同时,与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连世子都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我又怎么能够容忍他继续存在下去,玷污世子的爱,哈哈,所以世子做不到的事,我红莲做到了,为了世子,我死而无憾。”她说罢,脖子向那剑上一碰,一道鲜亮的红色豁口拉开,汩汩的鲜血便流了出来。
司徒南芸呆住了片刻,银月剑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上面的血溅到了她的裙角上,她惊慌失措地看向林悦岚同时看过来的眸子,喃喃地摇头道:“不……不,我没有杀她……
诚如红莲猜测那般,即便她对红莲恨得咬牙切齿,但却下不了手来杀她,落在红莲脖子上的剑也只是堪堪擦着她的肌肤,但她没想到红莲会自己撞上去,结束自己的性命,一时间,她乱了方寸,脑中一片空白。
林悦岚点了红莲的穴道,抱住了她缓缓倒下的身子,扔给司徒南芸一个颇为复杂的眼神便离开了。
司徒南芸看着林悦岚的背影从她的视线中消失,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失神地自语,“他真不爱我了,也不爱我腹中的孩子了。他对我那么冷酷无情,却对杀了我们孩子的凶手那么温存仁慈,舍不得她死,还抱着她走了。”
她眼泪决堤,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果儿爬到她的身边,抱着她一同呜呜地哭了起来。
“果儿,林悦岚不爱我了,我们的孩子也快没了,我一无所有了。”
果儿拍着她的背,小脸上写满坚定:“不,夫人,你还有果儿,果儿会一直陪着你,果儿不会抛下你。”
司徒南芸听到果儿的安慰,本想止住哭,但心中的痛苦就像开了闸门的洪流一样抑制不住,她哭得肝肠寸断。
果儿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一边道:“夫人哪,咱们不怕,日子还要过下去的不是,你要勇敢一点,孩子没了可以再怀,世子走了,还可以追回来,咋不怕的,咋不怕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司徒南芸突然收住泪,看着果儿关切的眸光,喃喃道:“是的,现在还没到绝境,孩子没了可以再怀,世子可以再追回来。”
果儿点了点头,“没错,夫人,我们不能轻易放弃,好了红莲那个狐狸精。”
司徒南芸遂从地上爬起来,走向了床边,她现在好累好疲倦,好想休息一会,一觉起来后,再想一下步怎么走。
林悦岚将失血昏迷中的红莲抱回了竹韵轩,将她交给小六、小五,自己便离开了。
之前,林悦岚止了她的血,又喂她服下了护住心脉的圣元丹,所以暂时保住命了,不过伤势依然很重,所以两人如临大敌,七手八脚乱乱一阵。银月剑吹毛断发,剑气逼人,所以稍微一碰,便血肉翻开,如果林悦岚不在场,她早已断气了。
她睁眼后,便看到了坐在床旁的那一道白影,她的眼眸闪着亮彩,“世子……”
林悦岚见她醒来,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以后别在我的眼皮底下耍心计,我讨厌有心计的女人。”
红莲怔了一会,嗫嚅着道:“世子,我……”
林悦岚没再看她,起了身,回头吩咐小六道:“照顾好红莲的伤。”
说完,他便起身而去。
司徒南芸不知在床上睡了多久,她的情绪很是低落,恹恹地不想起床,本以为肚中小孩不在了,没想到一觉醒来后,腹部没有任何的异常感,身上也是干净的没有见红,惊讶之下,她把了把自己的脉,虽然脉象较弱,但那孩子还在,他挺了过来。她一阵惊喜,赶忙呼唤果儿过来。
果儿过来后,见她憔悴的脸上有了喜色,纳闷地看着她“夫人?”
“果儿,我跟你说,我的孩子还在,我的孩子还在。”司徒南芸激动地抓着她的手。
正说道,小六进来了,神色凝重地看着这对刚才悲伤中恢复过来的主仆,“夫人,这是世子给你……给你的……唉,您亲自看看吧。”
他将信交给果儿后,转头就走,他无法预料自己是否承受得住他家夫人看信后的愤怒表情和咄咄逼人的质问。
司徒南芸刚一打开信,上面两个赫然醒目的休书震得她脑袋发晕,嗡嗡作响,刚才知道孩子还在的喜悦顿时化为乌有,所有的情绪都被震惊、诧异、愤怒、悲伤、痛心、委屈等情绪取代了,她睁大了眼睛将休书看了好几遍,嘴里才喃喃道:“这真真实实的是林悦岚的字,这真真实实的是一纸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