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南芸仓促出了圣女殿后,回头一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应该相信林悦岚对她的爱,毕竟两人经历那么多的风雨和生死,岂可凭着一个“圣王圣后”的称号,便轻易地否定了他们之间的爱,判定他已背叛了自己呢?而且,即便林悦岚娶了他人已成为事实,也应该要弄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么?
于是,她收住脚,又赶了回了圣女殿。
这时,林悦岚合眠花药效完全发作,双目满是柔情,一把将玄灵儿抱起,撩开珠帘,往内室走去。
司徒南芸顿住步子,眼中强烈地不适应,呆呆地看着那晃动跳跃的珠帘和里面已经开始叠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
她不敢再去看,脑中轰然一片,刚才,在外面所有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崩塌。
“林悦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全身颤抖着,眼泪绝提。
“说好的一生一世不负我,如今三月不到,你就另娶新欢,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原来明月为媒花海为誓那一夜你所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就是个骗子!”
“我将一片真心待你,你却负我至此!”
司徒南芸越想越伤心,心内那股痛苦之潮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身子如风中的一片叶子孤独无依,瑟瑟发抖,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哭了好一会儿,她收住泪,“也好,我不久就要离开人世,只剩下这缕残魂,也不知还能在这人间逗留多久,你找到了新的归宿,在这里也就不孤单了,上天这样安排很好,很好”
她双眸失神,继续喃喃,“就当我只是你生命中短暂停留的一缕轻烟,终究要消散无痕,忘了我,也好。”
她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般走了出去。
她刚一走开,林悦岚便从里面走出来了,脸上一片冰色,手指紧紧攥着。
玄灵儿跟了出来,“圣王你”
“走开,别说你不知道那合眠花的事。”林悦岚冷厉的眸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只是四长老的安排,并未是我的意愿。”玄灵儿很是委屈。
“你这是默许,你与他有何区别?”林悦岚的眸中满是厌恶。
“我”玄灵儿嗫嚅着,迎着他的冷眸,然后深吸一口气,沉静道:“可是圣王,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你服下了断情绝欲的须弥果,如果没有合眠花,我们不可能圆房,就不能取龙啸令,四长老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可是现在圆房了吗?”林悦岚冷笑着嘲讽。
“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即便是你断情绝欲了,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玄灵儿受不了他冷嘲热讽的目光,质问道。
林悦岚没有做声。
玄灵儿手指渐渐发白,脸上满是落寞和不甘之色,“来到这境灵域要娶我的人是你,我可有勉强你分毫?既然娶了我,为何视我为敝帚,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落?”
“呵”她冷笑一声,“不错,你自诩重情重义,但你只对着你的前妻有情,对我可有半分眷念?别忘了,我可是你当着境灵域所有子民的面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便可以随便丢弃的物品,更不是你用来取龙啸令的工具!我放下我的骄傲和尊严,迎合你,包容你,你已经断情绝欲了,我却还想做你的圣后,一辈子照顾你,可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林悦岚眸色更为冰冷和不屑一顾,“要怪只能怪你做了圣女,别指望我会喜欢上你,否则,你会很失望。”
说完,他甩步离去。
玄灵儿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绝情,脸上的愤怒已扭曲变形了,“林悦岚,我会让你后悔的后悔的”
林悦岚懒得理她,步子不停地出了圣女殿。
司徒南芸出了圣女殿后,心事成灰,外面夕阳的余晖将周围的院子铺染成绚丽的色泽,但在她的眼里,却是灰暗和毫无生机。
正走着走着,突然一道白光闪现,接着,她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向着白光飞去,身子仿佛就要被蒸发散掉了一般,非常虚弱无力。
“难道,我就要化在这空中,从此灰飞烟灭了么?”
她的身子渐渐变得透明,身体四肢开始分裂开来,还剩最后一丝意识,她看向林悦岚所在的那个宫殿,“这次真的别了”
飘渺崖下,徐熙风搂着气息减弱的司徒南芸,哀伤欲绝,“芸儿,求你了,别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白木姚在崖壁上度过了五天五夜,终于到了崖底,一来便见到了司徒南芸即将断气的一幕,他慌乱地走了过去,唤着她的名字。
徐熙风抬了抬微红的眼眸,眼角有泪,“芸儿,她要走了,要丢下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白木姚锐利的眸子看向他。
徐熙风一脸哀伤,一脸迷惑,“我也不知道,芸儿,她说她心绞痛,然后满身红光”
“难道是中了情咒”白木姚嘴里喃喃,“不行,我不能让她死去。”
他边说着,便对徐熙风道:“扶她起来,兴许我还可以救她一命。”
徐熙风愣了半响,才“嗯”了一声,连忙将怀里的司徒南芸给扶了起来。
白木姚掏出一块古铜色模样极为古朴奇特的令牌,口中念着几句咒语,那令牌发出金色光芒,形成一个厚实密集的光圈将他们三人包围在中间。
“有了令牌的护法,外面的人轻易进不来。”白木姚一边说着,一边双掌运力,手掌置于司徒南芸的背后,将身上自己的精元之气源源不断地度给了她。
徐熙风见白木姚身上闪着淡紫色的光芒,一股强劲浩瀚的充满勃勃生机的力量从他手掌生发出来,在司徒南芸背上便聚集笼罩,然后缓缓进入了她的身体。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力量,它不像内力,不像元气,好像某一种修炼已久的精元之气,心下正疑思着,突然见白木姚的一头青丝渐渐变得灰暗,然后变得银白,吃了一惊。
“你的头发”
白木姚正凝视运气,没有理会他的话。
度给司徒南芸的是他修炼大半生的精元,修炼这一种精元之人,不仅武功修为深厚,而且可以延年益寿,容颜不改。眼见着将一大半的精元输入了司徒南芸的体内,他一头如缎青丝变银丝,司徒南芸依旧没有转醒。
“住手,老六。”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白木姚的耳朵里。
“她不会醒来的,别白费力气了。”那声音渐渐来到眼前,接着道。
来人一身玄衣道袍,骨骼清奇,风姿俊朗,出现在白木姚和徐熙风的眼前。
“老五?你”白木姚在这里见到无尘道长很是惊讶,“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元魂离开了身体,这只是一具躯壳,所以不会醒来。”
白木姚神色黯然,“难道芸儿没救了”
无尘接着道:“不是,老五你刚才度了一半的精元给她,芸儿丫头虽不会醒,但可让她这具躯体存活三日,也为普云争取了三天的时间,同时还保住了她腹中的孩子。
白木姚眸中有了喜色,“这么说芸儿她还有救了。”
无尘点了点头,“她师父普云禅师追她的元魂去了,而我这古界瓶中有她的魂珠,她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体内的魂珠碎裂,现在这颗魂珠正在这古界瓶中修复,等魂珠复原,元魂归位,她便可以醒来了。”
白木姚虽是第一听说司徒南芸怀有魂珠之事,但毕竟是境灵域之人,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了。
相比于白木姚的淡定从容之色,徐熙风可是目瞪口呆唏嘘了一番。
“元魂是何物?魂珠是何物?为何芸儿会有这两样东西?”
“这事说来话长,待我们上去之后,再与徐公子你细说。”无尘淡淡道。
随即,他吃来一声口哨,一只金色大鹏鸟出现在三人面前,“上去吧,我们离开这里。”
黄昏时候,掩映在深深林木中的凌霄别院显得特别晦暗阴沉,一个身穿石青色衣裙,带着同色面纱的女子立于一个六角亭子之中,亭子之下是荷塘,水面清寒,上面荷花已经败落,偶有几支新绽放的,也显零落憔悴之色。
随着一声脚步声起,一个紫色绣着金色蟒龙袍的男子出现在石青色女子身后。
感受到一股熟悉冷冽气息传来,那女子仍未回头,却已话先出口:“史以鉴,别来无恙?”
史以鉴冷然道:“南飘零,你找我何事?”
“我是来找钰儿的,我要带走她。”
“你带不走她。”史以鉴声音冷漠。
“什么?”南飘零脸上涌上了怒色,手指握紧,“史以鉴十五年前,我武功不及你,带不走她,十五年后,我自信一定可以带着她。”
“我懒得与你较劲,钰儿她已经死了。”史以鉴冷哼一声,一脸轻蔑。
南飘零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钰儿她不会离开我的,我们母女一别十五载,一面来没见着,怎么可以”
“怪不得我找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见她的身影,原来她竟永远地离开我了。”接着,她一脸哀伤地道。
“是你杀了钰儿?你为何要杀死她?她是你的女儿,虎毒不食子。”南飘零怒目看向史以鉴,手指开始攥紧,此时恨不得杀了他。
“她是被风宗之人害死的。”史以鉴一脸恨意,同时也给了她一个极端厌恶的眼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南飘零一脸寒霜,逼问。
“钰儿被一个叫做徐熙风的男子迷惑,投靠了风宗,与我十殿阎罗的人屡屡作对,最后,为了那个男子,丢了自己的性命。而那个男子心里另有所爱,并不喜欢她,他接近她,只是为了利用她,套取我鬼煞的内部消息,离间她与我的父女关系,替他们风宗卖命。钰儿纯善,自是难分真假,最后竟为此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史以鉴缓缓道。
南飘零十五岁的时候抛下亲人,跟着史以鉴来到天衍,一心一意辅佐他创立鬼煞,在一次以身试毒的过程中,不幸毁了容貌,史以鉴最后却抛下了她,领娶新欢。
痛苦的往事历历浮上心头,她平生最恨的是负心薄幸薄情寡义的男子,她双目狰狞,“徐熙风,风宗你们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