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梓是威远商人之首,甚至可说,是燕云商人之首。
如今他带头认赎,其他那些人,纵然想要反对,也没有这个胆量。
“各位大人,纸笔已备好,这就请写条目吧。”
讹人这事,多做两次就熟练了,千心早已笑眯眯地把纸笔准备好。
“我家商铺均在义阳,威远的商铺,拿不出这么多。”有几人忍着屈辱说道。
他们方才已经被刮过一次地皮了,两千石还拿得出来,可是再加上八千石五千大石,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次无妨,可以先欠着。”凤无忧早把这种情况考虑在内,也都和千心交代好了,千心举起一张纸条,道:“这是欠条范本,各位大人只需按照范本照抄一份,再签上你们的名字,自然有其他郡州的萧家军会去收取的。”
“各位大人放心,我们王妃说了,做生意的最高境界,就是要服务到家,绝不能让客人有一点点的不方便,所以这麻烦的事情,就让我们代劳了吧。”
这是服务吗?这是上门去抢!
这些富户们每每以为凤无忧的无耻应该到的时候,凤无忧的下一个举动,却总会再一次刷新下限。
她连这种事情都考虑到了,他们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写欠条了。
不一时的工夫,威远的商人都写好手书,自然燕卫和萧家军的人去传达提货,而大本营不在威远的商人们,也都把欠条写好了。
这些欠条凤无忧压根没留着,而是一写好,就命人用快马即刻送到这些富户所在的州郡,然后让当地的萧家军去按条收货。
富户们恨得咬牙,他们就是想要反悔,可又怎么比得上军马的速度?就算比得上,对方是荷枪实甲的军队,他们又怎么敢正面抗衡。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凤无忧便让燕卫把那些小姐们都放了,重新送回她们的父兄身边。
这些小姐们死里逃生,流着泪躲在亲人的身后,心头又恨又怕,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
如今,她们总算见识到凤无忧真正的样子,她就是个修罗恶鬼,若是再得罪她,只怕她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为威远那些富户们的货物还没有送到,所以虽然事情告一段落,可这些富户还是暂时不能走,都得留在烟雨楼里。
上官幽兰的侍女匆匆走进房间,在上官幽兰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又退了下去。
萧老夫人侧头,用眼神询问着上官幽兰。
上官幽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刚才,让她去打探了一下凤无忧筹集到了多少东西。”
虽然第一轮的拍卖是在暗室中进行的,可那些东西都是现货,只要盯着萧家军收货的地方,很容易就能计算出来。
后面这一场上官幽兰和萧老夫人则是全程旁观,两厢一加,也就知道凤无忧现在筹集的粮食和燃料数量。
“如何?”萧老夫人问道。
上官幽兰神色中露出几分轻松,道:“虽然也有一些,不过,离东林送来的,差距还是不小。”
萧老夫人也比较满意这个答案,拍着上官幽兰的手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二十万石粮食,还有比这只多不少的燃料,哪里有那么容易弄来?
凤无忧已经把她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这些富户的女儿们也回到了他们的身边,就不信凤无忧还有什么办法。
萧老夫人此时已经完全放下心了,有了上官幽兰送来的东西,再加上凤无忧敲竹杠弄来的这些,至少,燕云这个冬天不必再发愁。
而凤无忧费了这么大工夫,还是没有赢上官幽兰,按照他们先前约定的,凤无忧要自休下堂,她一直想做的另一件事情,也能成功。
只是可惜了凤无忧,从方才的处事来看,她也是有一些手段的,只可惜,她的儿子,只能娶银鱼之女。
所以,凤无忧注定要可惜了。
萧老夫人心里遗憾着,但也并不打算改变这个局面,两利相权择其重,凤无忧自己条件不硬,怪得了谁?
而下面,凤无忧已经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对着萧惊澜的目光,凤无忧呶了呶嘴。
她卖他了么?那些女人们收进来,可是做奴婢的!
可是这个小气的王爷,借着这个借口,不知道吃了她多少豆腐。
萧惊澜只做没看到她目光里的谴责,伸手拉了她一把,让她紧挨着自己坐下了。
那些富户们都看着凤无忧,一个个的目光愤慨不已,可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最吃亏的事情,就是没有兵力在手中,不敢和萧家军硬扛,所以才想借着寒潮要挟萧惊澜和凤无忧,可是没有想到,凤无忧竟然比他们还要奸滑,也不知道谁才是商人。
“接下来呢?”
不止是上官幽兰关心筹集到了的粮食和燃料数量,萧惊澜一样很关心。
现在的数量,和上官幽兰所说运来的数量,还差得远。
凤无忧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她能赢,若是她赢不了,他绝不会轻饶了她。
读出萧惊澜目光中的威胁,凤无忧抿了抿嘴,这男人真的太小气了。
“若我说没有办法了呢?”偏偏不告诉他,看他能怎么办。
萧惊澜眯了眯眼睛,道:“本王自然会帮你想办法。”
他会帮她?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萧惊澜凑到凤无忧的耳边,低声道:“程知节一直派人跟着东林的车队。”
凤无忧怔了一下,然后才想明白。
“堂堂王爷,居然要做强盗吗?”萧惊澜的意思,分明是若她没筹集到足够的粮食,就要让程知节把东林的车队给抢了。这样,上官幽兰运来的东西就没她多,自然也就赢不了她。
萧惊澜的法子,也太粗暴了,不过,不得不说,她喜欢。
“本王是强盗,你是讹诈犯,半斤八两。”萧惊澜哼了一声:“本王虽可帮你,不过出手费可贵得很,等你赢了之后,我们的账再慢慢算。”
这事,本来就是凤无忧自己惹出来的,想让他白帮忙,门都没有。
凤无忧强忍着才没笑出来,道:“王爷那么贵,我可买不起,所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这混蛋丫头,又说他贵!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是不等萧惊澜再说什么,凤无忧就把身子转向了厅中那些富户们,道:“大家坐着也是坐着,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把另一件事情也做了吧。”
还有什么事情?
他们今日掏出去的东西还不够多吗?凤无忧有完没完!
要是眼神能杀人,凤无忧现在估计都已经死了几十遍了。
但可惜,凤无忧可不是吓大的。
她向燕霖一点头,道:“把东西拿上来吧!”
“是!”
燕霖挥了挥手,片刻之间,在这烟雨楼的正前方,居然出现了一个高高的案台。
十六名燕卫左右各分两列,手中拿着红黑两色的水火棍,在地上密集而快速地顿着,口中也发出低沉的“威……武……”的声音。
这是……开堂?
凤无忧从案后走出,顺着临时打起的台阶走了上去,在案后坐定,手中惊堂木用力一拍,冷声喝道:“曹满何在!”
堂下一人狠狠一震,自忖从未得罪过凤无忧,可不知为何凤无忧竟会找上自己。
可不等他想清楚,燕卫就上前,直接将他拉了出来,狠狠按在地上。
“十一年前,你因银钱之事与你本家二伯发生口角,因他不遂你意而心生恶念,一刀将其刺死,其后,又将其财产吞并,害其家眷孤苦无依冻饿而亡,可有此事?”
曹满闻言,面上神色愕然大于惊恐,猛然大叫道:“秦王妃,你怎可如此背信弃义,这件事情,我明明已经花钱买下来,你为何还要宣之于众!”
座下富户本来不知凤无忧弄这么一个阵仗是要做什么,直到听到曹满的话,这才弄明白,原来凤无忧此时说的,竟然就是方才拍卖时卖出的一样证据。
方才拍卖时,还有几人和曹满相争,曹满花了不粮食燃料才将这个证据买下,满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可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凤无忧就把这事当众说了出来。
人皆有好奇之心,那场拍卖里有不少阴私之事,那些富户此时知道真相,虽则满足了好奇心,可是紧接着,他们就泛起和曹满一样的情绪。
明明已经花了钱,凤无忧怎能再说出来?
既然这样,那他们花那些粮食和燃料,还有什么意义?
凤无忧全不被他们的情绪所影响,只是冷声说道:“那罪证是你自己愿意买下,本王妃何时说过不予追究?”
的确,那场拍卖,千心从头到尾都只是介绍拍品,然后出价喊价,没有一个字说过,他们买下罪证之后,就不再追究他们的罪行。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杀人夺财,罪大恶极,却妄想买下罪证就可逃脱惩罚,若律法如此,今后,还有谁把律法放在眼中?岂不是只要有钱,人人皆可违法犯罪?莫非在你眼中,我秦王府,就是如此昏庸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