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霖跑到聂铮那里去诉苦:“咱俩换个职位吧,你不知道,王爷他现在简直就是行走的火药罐子啊,绝对比王妃做的那种威力还要大。”
他这短短的一天多,都已经换了七张桌子了。
幸好云卫在南越也有据点,而且正好有人行商,否则的话,刚是那一模一样的桌子,都得找死他。
聂铮摇头:“不换!”
“你太过分了,往我们还是兄弟,有没有兄弟爱!”燕霖悲愤。
又不是一直换,换过这几天就行。
结果,这么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
聂铮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活该!
当初选主子的时候,可是他自己坚定地站在王爷那一边的,现在这样,怨谁?
燕霖想起凤无忧,说道:“我去求王妃。”
只要凤无忧下令让他们换职位,就不信聂铮不换。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聂铮的声音。
“当初,是把谁把王妃打晕,从溶洞带走的?”
凤无忧向来记仇,她一直没对燕霖采取什么行动,不是因为忘了,而是因为……她那时和萧惊澜还有疙瘩。
因为生疏了,所以她才客气。
但现在,聂铮敢肯定,燕霖若是找上去,凤无忧绝对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先把之前的帐算回来再说。
燕霖的脚步一下就僵住了。
他忽然发现,他怎么这么悲催,这两边居然哪一边也讨不了好。
更气的是,连千心也来鄙视他。
“笨蛋!”千心这两天可是忙得很,婚礼实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准备了。
就算贺兰玖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大部分,可剩下的东西还是多得要命,让她连喘口气都没时间。
结果,这么忙的时候,还正好看到燕霖来这里卖蠢,她当然要发表点看法,好舒缓一下自己的工作压力。
但,燕霖却不干了,他立刻跳着脚大喊:“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前两天抓着我手不松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笨?”
千心立刻急了,怒道:“谁抓着你手不松开了?”
“不就是你!”燕霖道:“也不知道是谁,一边嘀咕着选王爷选王爷,一边对着我的手又摸又捏又揉的,而且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点,你看看,现在还有印子呢!”
燕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出去。
千心给气得脸色通红,可她也想起来,那天确实有那么回事。
没办法,那时候的气氛实在太紧张了,她随手注拽了个人,谁知道正好是燕霖这个笨蛋?
“你给我滚出去!”千心扬起一个靠枕就往燕霖砸过去:“还没成亲,两边的人不能见面,谁让你跑过来了?快滚!”
没成亲,只是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罢了,可千心现在直接扩大到两边的所有人身上。
于是,凤无忧整个府里的人都看到,堂堂燕皇身边的首席贴身侍卫,被人给硬生生地赶了出去,就差没泼盆凉水了。
燕霖整个人都是懵的,一直退到了街上才反应过来。
“走开走开,都看什么!”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回自己住的地方。
当然,回去的时候没忘了去一趟云卫的据点,又带了几张桌子回去。
这到大婚的时候还有一天多呢,不多备几张,不够砸呀!
整个临潢都在为凤无忧的大婚忙碌,上到宫廷百官,下到平民百姓。
贺兰玖更是事事躬亲。
按说准备规模这么盛大的婚事,许多东西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凑齐。
但贺兰玖似乎早有准备,各色物品一应俱全。
这里面固然有许多是南越朝廷为他这个太子大婚准备的,可还有许多,却是贺兰玖自己太子府里的。
他似乎一直都在准备着这件事情,只是,就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这些东西并没有用在他自己身上。
贺兰玖每日里都忙碌着操办和去气萧惊澜,心极极好的样子,可红袖和贺兰玖身边的姑娘们却高兴不起来。
他们是离贺兰玖最近的人,也是最知道贺兰玖心事的。
他们的太子殿下,是这世上心地最善良的人,否则,也不会把她们这些苦命的女子都收留下来,还教给她们那么多的技能和学识。
可,有的时候,红袖却真心希望,贺兰玖能不要这么善良。
他现在做的事情,跟用刀子剜自己的心,有什么区别?
红袖,添香,还有许许多多其他被贺兰玖收留的女子,都打从心底里心疼贺兰玖。
若是可以,她们真的不想帮贺兰玖做这件事情。
可越是心疼,她们就越是要把这件事情做好。
因为,她们都知道,这场大婚,是贺兰玖心头最大的救赎。
他曾经是怎么样害了凤无忧,现在,就要怎么样把她的幸福,加倍还给她。
哪怕,这个幸福与他无关。
所以,贺兰玖的尽心是真的,他的笑也是真的。
又有谁能说,笑意和心痛,不能同时存在。
“大婚的花钿弄好了没有?还差一点?什么叫还差一点?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这个腰带不行,第三只凤鸟眼睛上纹路绣错了一针,立刻去改!”
“谁告诉你们盖头上绣凤?不知道是我们护国公主娶燕皇吗?给我换成龙!”
几个管事的大姑娘这几日跟吃了火药似的,一点点不对都会大发雷霆,把下面的人吓得战战兢兢,每天都得提起八百个小心做事。
临潢好久不曾这样热闹。
瑾妃看着宫里宫外的忙碌,只觉得心头五味杂陈。
她老早就想要宫里有这么一场热闹,只是,贺兰玖总不愿意。
现在好不容易热闹起来,却又不是为了贺兰玖。
她隐晦地向身边人提了提,意思是,这婚礼太盛大,也太奢靡了。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贺兰玖现在把这些东西都给凤无忧用了,那将来到他的时候,怎么办?
贺兰玖听到红袖传过来的话,破天荒地去找了一次瑾妃,陪她一起用饭。
他含笑安慰瑾妃,说南越富庶,他堂堂太子,还怕没东西娶亲不成?
可瑾妃还是不太乐意,贺兰玖拿出去的那些东西,好多都是珍品孤品,天底下只有这一份的。
这些东西,可不是仅仅富庶就能得到。
瑾妃还状似无意地说道:“凤无忧再怎么好,终究,也只是个外人。”
她虽然顶着个护国公主的身份,但谁不知这是贺兰玖加给她的?
她毕竟是芳洲女皇,将来若是南越出了什么事,还真能指着凤无忧为南越出力不成?
贺兰玖为凤无忧做得已经够多了,委实不用把自己的家底全部都搭上去。
贺兰玖听了这些话之后,沉默了许久,才向瑾妃问道:“母妃,你说,若是芳洲女皇和皇夫还活着,他们为无忧准备的东西,会比儿臣现在准备的怎么样?”
瑾妃一下怔住。
芳洲数百年传承,其积累和底蕴岂是其他国家能够比得?
就连东林之历史悠远,也无法和芳洲相提并论。
贺兰玖说道:“母妃,是儿臣害无忧国破家亡,所以如今,儿臣便要承担起无忧家里人的责任。凡是芳洲女皇和皇夫会为无忧准备的,儿臣都会尽力准备到。”
他看着瑾妃,自嘲一笑,说道:“何况,我们母子如今享受的每一分荣华,都沾染着芳洲的鲜血,如今,我把这些还给无忧,又有什么不对?”
瑾妃的表情一下僵住。
她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若不是当年之事,她和贺兰玖说不定早就死了,这么说来,的确他们活到现在的每一个日子,都是用凤无忧亲人的鲜血换来的。
瑾妃无话可说。
最终,她挥了挥手:“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可贺兰玖走后,瑾妃却是在殿中坐了许久。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若是她早知,当年的那场胜利,会用贺兰玖的一生来换,她还会让贺兰玖去参与吗?
或许,她会向华清瑜低头?
可人生没有如果,而那场斗争,也不是她低一低头就能过去的。
只要她和贺兰玖还存在一天,就是原罪,迟早有一天,会被华家的人给弄死。
所以,只能说……天意弄人。
三日时间,很快便到。
一大早,凤无忧就被收拾停当。
她今日是娶亲,并非嫁人,所以穿的也不是宽袍广袖的宫装,而是一袭立领掐腰的长裙。
这裙子做的极为讲究,将腰线收得细细的,身段拔得高高的,凤无忧本来就不算矮,穿上这件衣裳,看起来至少也有一米七多。
乌黑的头发利落地梳上去,带着南越水头最好的碧水天青玉冠,冠冕上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珠子,虽然不大,却胜在均匀,颗颗耀人眼目。
凤无忧跨上马匹,看着前前后后的仪仗,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
虽然,在现代的言情里,时常会看到有这样的桥段,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做这件事情,而她要娶的对象,还是萧惊澜。
也许,她自己心里本来就有些胡闹的因子,所以,贺兰玖说的时候,她才没有反对。
吉时到,凤无忧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