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花孔雀说的一样，网络上因为纪录片的上映已经炸锅一片。

随手点进去一个榜单，上面全都是讨论纪录片的。

大王不早朝：不是吧，哪来的野鸡啊，消费过世的白鲸来着。

小费今天要暴富：楼上的，见识短浅了吧～人家片子大写的白鲸联合出品六个字没看见吗。

我是一只小黄鸡：就是，这年头人不仅不带脑子上网，连眼睛都不带了嘛。

金玉浏览了一片，发现前头吵的都是关于纪录片是否是白鲸出品，到底是不是在消费她的问题，后面的画风开始迷了起来。

舅舅你听我说：话说小道消息，这片子绝对劲爆，白鲸作为女拳这片子是她重拳出击的一击！

巴啦啦小魔仙：楼上的，没念过小学吧，来跟哥念，那叫“女权”，不叫“女拳”。

女人都是bz：看看，又有low女跳出来了，活像是被踩到脚的鸡。

你看我拳头硬不硬：啧啧，让我们欣赏楼上跨越物种奇迹，来为我们表演蛆是如何开口说话的。

接下里就是每天都能见到的，大家由讨论一个问题，变成了讨论男女，然后开始了性别之间的对立。

金玉看了会就感到没意思，关了软件码起字来，毕竟这部纪录片到底怎么样，上映之后看过的人自然会给出答案。

三天后。

初放映结束，成群结队的人从影院门口走了出来，但是仔细一看发现大家反应都很稀奇。

往常大家看完电影出来都是笑脸盈盈的，哪怕真的看了悲情片最多也就是抹着眼泪，现在走出来的人里却大多都面如菜色，还有不少的人竟然直不起腰，需要同伴的搀扶才能撑着走出来，金玉仔细观察了一会，直不起腰的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子。

他们没在影院门口多说，就近去了预定的饭店包厢。

房间里的空调开的大了些，花孔雀一进门就喊着好冷好冷，然后向服务员要了毯子。

他把毯子递给白净，看自家小鸟一脸沉思没看门的样子，叹了口气用毯子把她围了起来。

“我说祖宗，你想啥呢。”

金玉回过神来，拢紧了毯子：“想纪录片啊，我估计现在网上已经炸锅了。”

白浪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就是，哪怕看过一次了，还是受不了。”

金玉让大家坐下，又让花孔雀上网看看第一批观影的群众回馈，让他大声地念了出来。

花孔雀打开手机，果不其然“白鲸”、“纪录片”两个词又登上了热度第一，排名前几的竟然都是纪录片里的片段。

第一个片段是纪录片的开头。

镜头从一片漆黑开始，白色的字缓缓映入眼帘：“你觉得如果让你拍一部电影，你会选择拍什么。”

然后镜头翻转，在嘈杂的菜市场里，一衣着简单的妇女带着口罩，开心兴奋地对着麦克风回答：“那还能记录啥啊，当然是记录我女儿的生活。”

镜头再次一黑，又出现一行白字：“如果只记录你自己，你觉得一天里哪10分钟最像电影场景。”

镜头再次转换，这次换成了录影棚，纯黑色的背景里，正中间摆了两把椅子，出现在菜市场的妈妈再次出现，换了一身更体面的衣服，坐在了镜头前。

随着场外导演的一声“咔”，背景墙缓缓降下了一白布，上面出现了倒计时，开始播放这位妈妈自己选择的十分钟记录时间。

3、2、1。

早上5点。B市的天还没亮，大街上浮着一层浓雾。妈妈穿了一身大红，把自己裹得看不出人样后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场外记者边走边和她聊：“您穿着这么多啊。”

妈妈：“这不早上的B市冷嘛，这五点多还是要穿暖点。”

记者：“我见了您好几次，您穿的都是挺朴素的颜色，今天是为了拍摄特意穿了一身红嘛？”

妈妈：“没有没有，我平常也这么穿，早上出门买菜基本都穿大红大紫的颜色。”

记者：“这是为什么呢？”

妈妈：“这不是早上雾大，不穿亮点怕车啊什么的撞着你。”

离这小区两分钟路程就有个菜市场，但是妈妈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她一眼瞄中了蹲在路边卖菜的大爷大妈们，蹲下去挑挑拣拣、讨价还价起来。

记者：“我看不远处就有个菜市场，您在这买是因为路边的菜更便宜吗？”

妈妈：“对啊，这路边菜农卖的菜能便宜不少，你别看每天就便宜这一两块的，时间久了娃娃的一件衣服钱啊，给添点小水果啊什么的钱都能省出来。”

妈妈在菜农中挑挑拣拣，买了一大袋子的菜。接着看见了尽头的菜农那摆了一个牌子，周围站了不少人，上面写着“韭菜大甩卖，半价出售。”

妈妈疾走了过去，排在队伍后面。

记者：“您是家里最近刚好缺韭菜嘛？”

她点点头：“我闺女正好前天吵着吃韭菜盒子，这不多买点给她吃个尽兴。”

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

她接了起来：“喂？老公啊？怎么了。”

“女儿醒了？那你先哄哄她，离她上学还有好一阵呢，让她多睡会。”

过了会，“啊……你哄不住她就要我啊，那你等等我马上回去。”

说完她咬了咬牙，从隔壁的摊上用原价拿了两把韭菜，飞奔回去。

镜头由近拉远，回到了摄影棚里。

记者问：“您为什么选这十分钟当作像电影的一刻呢？”

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因为跑得快吧，我觉得我从来没跑那么快过。”

最后的环节是抽签，被采访者要从箱子里抽一个对象，然后想象一下如果是那名对象，看完这十分钟后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她伸手一抽，展开纸条后是两个字：妈妈。

镜头切近，固定在她已经掩盖不住皱纹的脸上。

半晌，她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笑着说：“女儿，你是个好妈妈。”

镜头一黑，左边显示了这名母亲的头像，右边出现一行小字：高智书女士，享年42岁，死于坠楼。因丈夫出轨离婚，自身没有经济来源失去女儿抚养权从高楼一跃而下。

第一个十分钟结束。

这是在榜单上最热的视频之一，虽然一看就是拿手机从影院偷拍出来的，但是丝毫不影响人们对它展开热烈的讨论。

花孔雀接着念到，一楼点赞最高的评论是：如果最后是让这名妈妈对自己的妈妈说一句话的话，她可能会说，妈妈，我不想当妈妈。

二楼的评论是：妈妈最后跑得比超人还快，是比电影场面更伟大的存在。

接下来就出现了各种的声音，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却分极成了两方。

一方的人共情不到片段里的泪点，觉得这是每个正常人的生活而已，大家都在努力活着，这名妈妈选择结束生命过于软弱。

一方的人深深感动，因为那是绝大多数女性都会面临的婚姻生活，那不是高妈妈一个人的人生，那是千千万万妈妈们的一生。

这条楼里变成了集中的回忆营，不少成家立业的人开始分享自己在婚姻生活里的各种小故事，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大家都从“为什么只有我这么不容易。”变成感叹“原来大家都不容易。”

这时一条评论脱引而出：这片段怎么没加上片子最后的家人采访？

大家顺着这个标题搜索过去，发现所谓的家人采访只有短短的10秒。

镜头里是挺可爱的一小女孩，右下角标注这是高女士去世两年后，记者问：“你想妈妈吗？”

小女孩摇头：“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