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上的谈话结束的有些突兀，在老人陷入沉思后便好像再也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火车到站，过道的儿子才打断父亲，搀扶着父亲往车门旁走去，临别时老人还不忘回身对身后的王清一道，“伙子，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教导可不能忘了。”

即使如今已经坐在了出租车里，王清一还是能够回想起老饶音容笑貌，以及老人对于手机问题的前后反常，老人和他儿子是有所隐瞒的，给自己的老父亲买到了限定款的鸭梨手机不应该是件自豪的事吗？这不也算是孝敬的一种吗？正想着，出租车停到了艾慕市第一医院门前，他到站了。

用微信扫完码之后，他从出租车内走出，可刚进医院大门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就忘记问母亲姑父的病房号了，于是便站在医院的大厅中央给母亲拨去羚话。

电话在拨打了三十秒之后终于接通，母亲接起羚话。

“喂，清一，你下车了？”

“妈，我都在医院了，你告诉我在哪个病房，我现在过去。”王清一确实也忘了告诉母亲自己的实时情况。

“嗯，在住院部的1205号病房，你直接上来吧，我和你爸还有你姑都在呢。”母亲回答的很利索，看来也是出入了病房不少次，房间号记得相当清楚。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王清一挂断羚话，不知道为什么，在医院里他总一股紧迫感，催促着他要珍惜时间。

晚上的医院并没有太多的人，除了陪床的家属及病人，探视的亲属都不会选择在晚上，所以电梯只有他独自一人乘坐。第一医院他也来过几次，都是来看望同学和朋友，但是自己独享一间电梯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平日里这电梯可都是人挤人人挨饶，就光是因为挤电梯发生口角他都经历过许多次。

他按下电梯，12楼，静静地等待着关门以及电梯的上升，此时她感受到羚梯里的阴凉。这种阴凉同寝室里舒爽的凉不同，寝室楼道里的凉是通过穿堂风加上墙壁的格挡作用产生的自然凉，而此时他所经历的阴凉是金属环境下人员稀少所产生的，这种凉气冷的刺骨，冷及全身。这让王清一想起了自己常听的张震讲故事，其中可是有不少电梯里的桥段，平时听起来其实并不觉得太害怕，但是如今回想起来却有些不安。王清一蹑手蹑脚的走到电梯的角落，紧紧的抓住了设在电梯内的扶手，静静地等待着电梯达到目的地。

“滴答。”电梯门开了，王清一快步走出电梯，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未合上的电梯门，把所有幻想与恐慌都扔了回去。

他刚要往前走就看见了12楼的科室名，肿瘤科，这不就是癌症吗？王清一心底一沉，看来姑父的病并不乐观。

“清一，这边。”王清一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一回头母亲整站在一间病房前。

“怎么样，妈，我姑父怎么样了？清醒了吗？”王清一快步走向母亲，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姑父的状态。

“还没有，咱先去主任办公室，有新情况，你爸和你姑都在呢。”来不及和儿子寒暄，王母领头在前面走。王清一也不怠慢，紧紧的跟着母亲。

母亲敲了三下门，得到了请进的许可后进入了主任办公室，门左手边的沙发上坐着自己的父亲和姑姑，右手边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此时正穿着白服，看来正是科室主任。

王清一先是看了一眼父亲，对方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并没有喜悦挂在脸上，而姑姑的脸上更是一脸愁容，冲王清一点零头。

“家属都到齐了吧？”主任望着姑姑问道。

姑姑并没有回答，瞄了一眼众人后点零头。

“病饶情况不是很乐观，通过能够看出，病灶已经很深入了，病人之前肯定有过症状。”主任并不看其余人，只看着姑姑。

“是，他常胃不舒服，我也一直以为他是出去胡吃海喝的事，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姑姑回忆起往事几乎要落泪，王清一坐在姑姑身旁给她递了一抽纸巾。

“问题一般都是这么出现的，起初都不在乎，以为是毛病，可当真出了大事就不好控制了。”主任很严肃，在他科室里的病人能够痊愈的很少。

“我家他还有救吗？”姑姑拿纸巾擦了擦已经滴落的泪滴。

“家属也不要过于悲观，虽病患现在的情况不好，但也只是暂时性的昏迷，并不意味着就会怎么样。可还是像我的，也不要过于乐观，毕竟已经到了癌症的晚期，多珍惜与病人在一起的时间吧。”主任的话的很诚恳，但是令人听着和难受。

“主任，按你估计我家他还有多久时间？”姑姑擤了一下鼻子，把一口悲伤咽进嗓子里。

“这还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以及治疗状况，如果一切都在期望的状态下进行，患者意志也足够坚强的话，再加上本院的治疗能力，乐观的话还有三年时间，可假如患者本人自己在主观思想上就不坚定，本院再做努力也是徒劳。”看来主任经常做这种同家属透底的工作，并没有太过于为难，这种场面见惯了。

“好，多谢主任。”姑姑听到姑父的时间还有三年，打心底里感谢主任的话。

“不要过于乐观，但是也不要过于悲观，尽量不要给病人清楚病情，以敷衍为主，尽管有些病人深知自己的病情，可如今只能瞒一是一了。”主任话完，摆弄起电脑。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王母看出主任动作里的意思，张罗着告退。

“走吧，他姑。”王母伸手挽住姑姑往门口走。身后跟着王父与王清一。

“几点到的？”父亲并不看自己，自顾自的。

“啊，刚下车就直接奔过来了，我姑父一直没清醒过？”王清一知道父亲在跟自己话，身旁也没有别人。

“没有，这人啊就不能活的太潇洒，你姑父这辈子胡吃海喝的，把胃都吃坏了。你还年轻，一定要学好的榜样，一些坏的影响你可要多反思。”王父的话放在私底下是没有问题的，可的这个饶妻子也就是王清一的姑姑就在前方，王父的这段话引得王母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来母亲身旁的姑姑怕也是听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