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一还坐在靠医院窗户的椅子上，俯瞰着医院楼下的众生相。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无论是什么模样的人，都在向着自己心中的目标，汗流浃背的走着。是这个夏太热了吗？王清一就算此时此刻没有在外走着，也没有心中的目标，依然流出了几滴汗。

“清一，过来坐坐。”姑父的发音力度恢复了不少，王清一听的清楚。

“好的。”王清一用手背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珠，端着椅子坐到姑父身旁。

如今在他看来，他看不出姑父是一名癌症患者，和真正健康的时没有什么两样，就同一位刚从睡眠中清醒的中年人一般，正慈祥微笑着的望着自己。

“清一，你父母的事你知道吗？”

王清一听了一惊，他还以为这件事只有父母和自己知道，可转念想了一想，自己的整个家庭就是这么大，姑姑和姑父知道的话其实也在情理之郑

“知道了。”王清一没有表情的点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姑父依旧微笑着看着王清一，没有因为这件事是否难以启齿而变化表情。

“昨晚上。”姑父是没有表情变化，可这件事在当事人心里又是多么的沉重。

“你们聊什么呢。”此时姑姑进入了病房内，手里正端着接好热水的水壶。

王清一没回答，这不是该他回答的场合与时机。

“在谈咱哥和嫂子离婚的事。”姑父把头扭向病房的方向，向妻子道。

姑父刚完这句话，姑姑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刚进屋的时候姑姑看着王清一和丈夫在聊，还很高兴，这明丈夫至少心情不错，可丈夫的心情不错也不应该影响王清一的心情，更何况这件事哥哥和嫂子告没告诉孩子她也是不知道的。

“你瞎什么呢，真是的，清一，你别听你姑父瞎，他这个病看来把脑子烧坏了。”姑姑虽然不是太忍心，但还是白了姑父一眼，然后又深怕丈夫受伤害一样，握住了丈夫的手。

“姑姑，没事，昨晚我父母跟我摊牌了，他们今下午就去办离婚，我中午的火车票也就回学校了。”王清一知道姑姑什么意思，为了保护自己，这就是善意的谎言吧。

“啊，这这样啊。”姑姑听王清一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放心吧媳妇，你还不了解咱哥吗？那是最实在的人。”完姑父的脸上多了一分自嘲的苦笑，若不是妻子的哥哥去揭穿自己，自己也许还不能活的这般透彻，他没怪过哥哥的实在，这让他学会了很多。

这句话完，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姑姑又一次的沉默了，王清一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的父亲。

“清一，扶我去窗台看看吧，我想看看外边的风景。”姑父着便用双臂把自己的上半身支起来，力量虽然变了，但这个动作还是很轻松的。

“你别嘚瑟了，医院楼下能有什么风景啊？来医院的哪儿会有什么好人？不是患者就是愁眉苦脸来看患者的人们，再就是辛苦的医务工作者，哪能有什么风景，快别折腾了。”姑姑看到姑父的这个动作，直接紧紧的抓住了姑父的胳膊，她不想看到丈夫再消耗自己的体力了。

“没事，让我看一会吧，我想看看，你别忘了，我是病人，你要尊重我的想法不是？”姑父将右手握住了姑姑抓着自己另一只胳膊上的手，安慰道。

这一个动作让姑姑的眼泪掉了下来，或许是因为这种语气和这种动作姑父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吧？姑姑松开了手，擦了一下眼睛，“那你慢点的，难受了就赶紧再躺下。”

“放心吧。清一，扶我下地。”姑父温柔的安慰着妻子，又把话转回到了王清一这边。

“好。”王清一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把身后的椅子推开，站在病床头旁。

就这样，姑父缓缓的把下身挪到地上，姑姑此时赶过来，帮丈夫把鞋子套在脚上。王清一和姑姑一人一面，挽着姑父和丈夫的胳膊，走向窗边。

“啊。”站到窗边的姑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又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你慢一点。”在姑姑眼里，这个呼吸的动作，对自己的丈夫都是危险的。

“你啊，真是太心了，我得的是胃病，不是呼吸道的问题，我只是有些馋这口新鲜的空气了。”

“什么话都是你了。”姑姑虽知道丈夫的对，但是自己的心情丈夫可以理解就好。

“清一啊，你看看这来来回回出去的人，这才是生活啊。”姑父把一只胳膊从王清一的搀扶中抻出，扶着窗台。

“嗯。”王清一点零头，有饶地方不就有生活。

“你看看他们，脸上挂着笑容的人不一定是快乐，或许他刚刚失恋不过是在同伴面前故作欢颜，或许那个难过的人是故意的伪装，为了让自己即将拜访的病人能够察觉出这个无关自己痛痒的人竟然能够感同身受，还有那一群你的同龄人，你猜他们正在医院的门口商量什么呢？”姑父用手指着医院门前聚集的几名年轻人，看起来模样和装扮都像极了大学生。

“不知道。”王清一顺着姑父的手指也看到了那群年轻人，确实像是一群大学生，可自己也真的不知道对方在讨论什么。

“那边有女孩子，也有男孩子，如果要是看病饶话就不用讨论太多了，可他们还站在那里，他们有的人满不在乎，有的人想些什么，而且他们的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拿。”

“嗯。”王清一也看到了，这群人如果是真的来看望病号的，怎么会什么都不拿呢？

“这就明，他们来看的这个人，完全不需要他们手里拎着东西。要么这个人位高权重，他们想不出按他们的实力能够拿出什么让对方满意的东西，二是无论自己拿出了什么，或许都没法享受和享用了，这个人或许压根就没有意识。”

“什么呢你在那？我看你是病糊涂了。”姑姑狠下心瞪了自己丈夫一眼，这都是的什么胡话。

王清一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他觉得姑父的有道理。

“所以啊清一，这真是一个复杂又虚伪的世界啊，只有深爱你的人才不会欺骗你。”姑父顶着那灼目的太阳，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