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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校就三个推荐上高中的名额,除了一个公社干部的孩子,一个老师的孩子,剩下的那个名额就给了徐灵灵。毕竟她的成绩摆在那里,这两年学校里不管啥考试,永远都是第一名不说,还负责学校的宣传工作,更是公社里的文艺骨干,把这个名额给了她,没人能说什么。

徐灵灵还在为虎子感到遗憾,没想到人家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上高中,初中毕业就满足了。这是农村绝大多数孩子的最高学历了,他满足得很。

高中在本县县城,离他们家有七八十里,只能住校。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徐大柱驮了一百斤麦子到副食厂换了八十斤粮票,到时候就可以拿着粮票到学校食堂买饭了。有那个录取通知书,他们还可以到供销社不用票就可以买一个热水瓶、一个脸盆、一套洗漱用品、一个不锈钢的饭盒跟勺子。徐大柱按照通知书上的要求一项一项地给她买齐了,生怕漏掉,还多数了几遍。

徐灵灵在旁边无语,其实那毛巾、肥皂啥的根本不用再买,她这两年在学校里得到的奖励大多是这个,还有参加宣传队,也是发这些东西的。

算了,买就买了吧,反正家里人也要用的。

高中的假期和城市的学生就一样了,不再按着农时放假,而是放暑假和寒假,所以徐灵灵开学的日子就成了九月一号。

趁着还没开学,她写了不少标语交给队里,把队长高兴坏了,这孩子真仁义,都要出去上高中了,还不忘记帮村里干事。

徐灵灵觉得自己实在担当不起队长的夸奖,她其实是冲着工分去的。

王红星充分利用她最后一点儿时间,整个暑假就没让她歇着,除了排练巡演之外,还让她画了不少以各位演员为模特的宣传画。说是宣传用,其实都进了各人的信封,寄回了家。公社里连个照相馆都没有,有个堪比照片的工笔肖像画,还是经过美化的,比照片还有艺术气息呢!

你还别说,几乎所有的家庭在收到知青寄回来的信后,找个镜框把孩子的画给装了起来,摆在了显眼的位置。多好看啊,看来我家孩子在农村过得挺滋润,放心了。

徐灵灵则对自己突然增长了五十个功德点发愣,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因为某个思念孩子成疾的母亲在看到孩子画像之后病情得以缓解,这才得到了五十个功德点的。

想一想最近她做的事情,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只好作罢。

到了开学前一天,徐大柱跟队长请了假,送闺女去上学。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县城呢!

这个时候,就显出他们村子的便利了,他们挨着大路啊,直接在村口等公交车就成了。每天准点从二十里地外的某公社发车,到他们村口的时候,差不多都是一个点儿。公交车开了好几年了,大家都知道时间。

一家子都在村口送她,徐灵灵说了好几回都不管用。徐晶晶也已经上了小学,身上背的是虎子的书包,得亏是土布做的,没有烂。她都特意请假没去上课,非得等送走姐姐之后才去学校。

徐灵灵摸着她的头嘱咐:“晶晶,你要好好学习啊!”

徐晶晶点头:“嗯,俺好好学习,长大了也跟姐姐一样去上高中,去县城!”

在她的心里,县城就是最远最神秘的地方了。

等公交车来了,司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跟车上那几个孩子一样,都是去上学的。从车上跳下来,爬上车顶,让徐大柱在底下举着,把行李放到车顶上去。都是铺盖卷儿,占地方。

到了母校门口,又上来另外两个同学,上了车,冲着徐灵灵就过来了,徐灵灵前头就有俩空座,俩男生就坐在那里,拧着身子跟她说话。

徐大柱则忙着跟另外俩家长打招呼,一说起来,车上的人居然都是去上高中的。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这都是同学啊,以后得互相照应着。

七八个上高中的,除了徐灵灵,就只有一个女生。而且一看徐灵灵就知道,她是最小的。那个女生的家长就好奇地问徐大柱:“你家闺女多大了?”

徐大柱特别自豪地说:“虚岁十二了。”

哎呦,这么小!得,满车的人都不说别的了,就关注她了。这也太小了!前头那俩男同学还有他们的家长对徐灵灵比较了解,还附带着说了她不少好话。夸到最后,徐灵灵都觉得他们说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陌生人罢了。

在徐大柱充满了自豪和骄傲的谦虚话语中,公交车开过大桥,经过一个个村庄,时不时停下来接收新乘客,终于在拐了一个弯之后,驶上了柏油路。

车子立刻平稳了许多,大家都在感叹还是柏油路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公社才能铺上。

他们公社的那个干部家长消息灵通,就透露了一个消息,说是很快了。大家立刻把话题转移到什么时候修路的问题上,徐灵灵长出了一口气,她很不习惯被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这话题转的太及时了。

那个干部家长还透露了另外一个附带的消息,之所以要修路,是因为邻县要开通一辆直通北京的长途客车,那车就从他们公社经过。徐大柱特别高兴,他们村可是靠着大路的,以后就可以看到到北京去的长途车了。

不过徐灵灵认为,最高兴的应该是王红星他们几个,以后他们回北京,就不用绕个大远,跑到地区去坐火车了。

她跟徐大柱说,回去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红星他们。徐大柱满口答应,那几个知青都是好小伙子,跟自家闺女处的好,这个消息是一定要及时告诉他们的。

关于徐灵灵和知青们打成一片这件事,徐家人并不担心别的,闺女的年龄搁那儿了,再等上五六年,才轮着他们考虑终身大事什么的呢。

不过,徐灵灵知道,家里已经在琢磨给虎子找媳妇的事情了。这是农村的风俗,早早地给孩子定亲,生怕自家孩子娶不上媳妇嫁不出去,实在无语。

虎子今年虚岁才十五,还啥都不懂呢!

柏油路上的车明显多了起来,主要是公交车,偶尔可以看见拖拉机,还有大卡车,拉着被帆布盖的严严实实的货物,冒着黑烟,跑得飞快。

一直到县城,再也没有人上车,看来附近的人家可选择的公交车比较多,不像他们,就这么一趟,别无选择。

干部家长跟司机说了几句好话,递给人家一根烟,司机就痛快地答应了他们把车直接开到了学校门口。

大家都好奇地打量着学校,大铁门挺气派,只可惜有的地方已经明显变形,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的。门是开着的,旁边有一间传达室,门窗都关着,里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干部家长已经成了他们这一群人的无形头领,他上前去敲了敲窗户,问了一声:“有人吗?”

有一个看不出具体年纪的干瘦男子从传达室走出来,看到他们这一行人,温和地问:“是新生来报名的?”

大家都点头说是,只有徐灵灵说了句:“老师好,是的。”

男子眼睛亮了亮,冲着徐灵灵露出一个微笑,给他们指了路。

一进门就是一条长长的砖路,左右各一栋三层高的红砖楼房,砖路尽头是一个花坛,种了冬青树和月季花,还矗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面飘扬着五星红旗。花坛前是个小小的广场,根据徐灵灵的经验,这里应该是升旗的地方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右手边的一楼,那是老师们的办公楼,报道的地方就在一楼的大厅。楼外面贴着大红的纸张,上面用毛笔写着各班的学生名字和班主任的名字。

大家先仰头找自己的班级,特别遗憾地发现就没有一个公社的同在一个班的,不过徐灵灵和同车来的女生很幸运地分在了二班。

徐灵灵看了看她们俩名字的位置,再看了看其他人的名字,大约判断出来班级女生和男生的比例,一比四,全班五十人,女生也就十个左右。再看看其他班的,也都是差不多。看来上高中的女孩子真的不多。

看清楚了自己的班级,再去大厅找人就比较有目的性了。大厅里分两侧摆着四张桌子,正好是四个班级的报名处,徐灵灵和孙佳云来到写着二班班牌的桌子面前,对坐在后面的一位年轻人说道:“老师好,我们是来报道的。”

那个年轻人抬起头来,冲着他们展开大大的笑脸:“为人民服务。我不是老师,我是二班的班长程安。”

徐灵灵立刻改口:“班长好,我是二班的徐灵灵,这是孙佳云,我们是今天刚到的。”

程安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原来你就是徐灵灵啊,虚岁才十二的那个小丫头。”

徐灵灵无语,她已经这么有名了吗?一看桌子上的报名表,懂了。上面不仅记录着姓名、毕业学校,还写了家庭住址、成分、年龄。得,就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尊重隐私。

一直没说话的孙佳云好奇地瞅了一眼徐灵灵,她普通话说的这么好啊,跟班长说的一样好。

看到坐在桌子后面的是个学生,徐大柱和孙佳云的爹也就没有上凑,只站在后面看几个孩子交流。其实就是程安和徐灵灵的对话,孙佳云一直旁观来着。

徐灵灵决定尽快结束自己年龄的话题,问程安:“交费是在你这里吗?”

程安点头:“是啊。”从报名表下面又扯出一张纸来,看了看,告诉了她们两个的宿舍号和费用总额,还给她们仔细说明了宿舍、食堂的位置,总算像个班长的样子了。

办完了报道手续之后,徐灵灵好奇地问:“老师们呢?”那三个班的负责人也都是学生,没有一个老师。

程安漫不经心地回答:“接受教育去了。”

徐灵灵猛地睁大了眼睛,头一次直面接触这个时代中身为老师的悲哀。

学生宿舍就在教学楼后面,前两排砖瓦房是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在最后面,中间隔着一堵墙,一进月亮门就是间独立的宿舍,这是宿管老师的值班室,然后才是一排宿舍。

因为是报道,宿管老师允许男家长进入,带着他们四个人走到一间打开的宿舍前说:“就是这间,你们自己挑铺位。”

宿舍里已经有了两个学生,正坐在靠门的两张床上。铺位是上下铺,一间宿舍八个铺位,空铺位还剩下五个,而且只剩下一个下铺了。

孙佳云很有风度地把下铺让给了徐灵灵,怕她晚上睡觉滚下来,也怕她根本爬不上去。

屋子里都是女孩子,两个爹也不好多呆。孙佳云还好,自己完全可以整理床铺。徐大柱却放心不下徐灵灵,怕她自己整理不好,帮她把床铺好,东西摆整齐了才走。

临走之前还非要给她塞了二十块钱,对徐灵灵的拒绝完全无视。

徐灵灵只好收下,其实她自己有钱,基本上是拿鸡蛋换的,也有在巡演的时候拿公社奖励的毛巾什么的换的。

都进了县城了,她还怕挣不来钱?

几个女生很快就熟悉了起来,一个班一个宿舍,他们班就五个外地的要住宿,其余的三个都是县城的,不住校。

这些消息是最早到校的一个女生说的,她叫姜玉梅,昨天就来了,跟着程安帮了些忙,了解的消息比较多。而且她还爆了一个大消息,程安来头不小,是本县革委会主任的儿子。

怪不得他是班长。这是徐灵灵的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就是,以后他们班怕少不了各种运动了。

姜玉梅很热心,带着刚来的孙佳云和徐灵灵一起去买了菜票,还打了开水。食堂独占一个院子,开水房也在这里,还有几个自来水龙头,以后他们要是洗衣服的话,也得到这里来。宿舍区是没有这些的。

在洗衣服的地方,她们遇到了宿舍里的另一个女生,正在洗衣服呢。

姜玉梅好奇地问她:“你怎么头一天就洗衣服?”

那女生郁闷地说:“别提了,刚才被班长指派去弄图书馆的书了,沾了一身的灰。”

还有图书馆?在哪里?

姜玉梅对图书馆没有什么好印象:“你是够倒霉的,里头都是封资修的书吧?”

那女生一边搓着盆里的衣服一边回答:“不知道,我连书名都懒得看,反正堆一边就成了,还要送到废品收购站去呢,腾出地方来做会场。”

徐灵灵灵机一动,问她:“你弄完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那女生挺高兴,她在里面一上午了,吸了一上午的灰,正想找个借口不去呢。指给她地方,接着洗衣服去了。

姜玉梅扯着徐灵灵问:“你这么好心干嘛啊?没见张春华都不去了?”

徐灵灵憨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要是不去的话,班长怕也是要找咱们的。”

孙佳云特别有义气地说:“俺跟你一起去!”

徐灵灵提醒她:“你不是还要去买本子和墨水吗?”

孙佳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学习用具还没买齐呢。问题是她哪知道哪里有卖的啊?!

幸好有姜玉梅,她自告奋勇地表示带着孙佳云去买东西。

几个人打了简单的午饭吃了,分道扬镳。

徐灵灵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好运气。文革已经进行了好几年了,她还以为那些东西都被红小兵们打着破四旧的旗号给折腾没了呢。

图书馆就在教学楼三层,占了半层楼的地盘,算是极大的了。楼梯左边的门关着,门口也没写字,里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她看了一眼就推开了右边的大门,这就是图书馆了。

一进门就被里面的杂乱吓了一跳。成百上千本书籍杂乱无章地扔在地上,被厚厚的尘土覆盖着,根本看不出封皮是什么样子。地上有不少杂乱的脚印,还有拖曳的痕迹,看来就是张春华今天上午收拾的。屋子中间已经堆了一个小书山,偶尔有两本书的封皮露出来,其中一本是《傲慢与偏见》。

如果把这本书送给周抗美,他会不会高兴得跳起来?

徐灵灵看了看满屋子的灰尘,叹了口气,从空间里拿出工具来先做了清扫,把扫出来的灰直接收进了空间的沤肥池。拿半干不湿的布一本一本地擦拭着,遇到喜欢的就直接收到空间里。做起事情来,时间过得就快,等她意识到天已经黑下来的时候,也不过收拾了一半。

图书馆的电灯泡早就碎掉了,她只好回去。回了宿舍就被人包围了。

“徐灵灵,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吃过饭了没有?”

如爆豆子一般提问的是姜玉梅,她是几个人中最大的一个,已经自动担当起知心姐姐的角色了。

孙佳云指着徐灵灵的脏衣服:“你怎么弄这么脏?”

张春华瞪大了眼:“你不会在图书馆一直呆到现在吧?”

还有一个李红梅则说:“赶紧洗洗,换件衣服。”

徐灵灵只好赶紧声明:“我是去图书馆了,一直呆到现在。”

拿了洗漱用品去端水,把手脸洗干净了,又换了一身衣服。

孙佳云挨着她坐:“你可真实在,瞧弄这一身灰。你吃饭了没有?”

徐灵灵摇头:“还没吃呢。不过我带的有,食堂没饭了?”

孙佳云:“可不嘛,所以才担心你。”

徐灵灵从书包里拿出几个苹果来分给大家:“来,都尝尝我们家的苹果。”

又大又红的苹果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也不客气,接过来随便洗洗就吃。

姜玉梅一边吃一边赞叹:“真甜,你们家苹果现在就熟啦?”

徐灵灵面不改色:“嗯,是早熟的品种,我爹捡熟的最好的给我带的。”

都是十六七岁的农村女孩子,饭量大,加上食堂的饭菜没有油水,再加这么一个苹果,正合适!

吃完了苹果,张春华还拿出来一缸子煮花生,也是从家里带的。

姜玉梅、孙佳云和李红梅特别不好意思,她们仨带的是咸菜丝。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大家凑在一起啃二合面馒头就咸菜的时候,这一丝羞愧就随着大家对咸菜的赞扬而烟消云散了。

没有开学典礼,直接在班里开班会。

大家终于见到了他们的班主任,一位叫韩光德的中年男老师。韩老师态度很温和,先组织大家进行自我介绍。

徐灵灵终于找到了久违的感觉,这才是开学第一节课的正确打开模式嘛。

高中的一切和初中有太多的不同,首先就是搞活动的时间要比初中多许多,而且这些活动还都是学生自己组织的,主力则是县城的同学。

如徐灵灵这样从农村来的孩子,大部分还是老老实实的,毕竟对于农村的孩子们来说,这场运动的影响远不如城市。

程安是理所当然的组织者,韩老师看着讲台上慷慨激昂发表演讲的程安一眼,叹口气离开了,他还要去打扫学校的厕所。

在程安的长篇大论中,徐灵灵才知道她们昨天来时,在学校传达室看到的那个干瘦男子,竟然就是学校原本的校长。而他们的班主任韩光德老师,是一名走资派。

若不是无人可以代替他教英语,早就被彻底清扫出教师队伍了。至于为什么要让他当班主任,则是革委会主任的提议。

徐灵灵明白了,这是革委会主任为自己儿子铺路呢,有这样一个班主任,班里的事情也就全由程安说了算了。

接下来的事情进一步验证了她的猜想,程安给所有人都分了组,并且布置了任务。有去批斗原县高官的,有去监督走资派干活的,还有上街游行进行宣传的。到了指派徐灵灵的时候犯了难,她太小了,能干什么啊?

还是徐灵灵自己想了一个主意,她可以继续整理图书馆,把那些封资修的大毒草一律清扫出去。

程安看了看她真诚的大眼睛,同意了。

得,开学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徐灵灵倒很高兴,这回也不管喜欢不喜欢了,全都收拾干净了收进去,里头居然还有一些民国时期的书籍,就这么扔出去就太浪费了。

然后她还装模作样地到后勤借了辆小推车,装了一些书,说是要送到废品收购站去。

为了掩人耳目,跑了好几趟,算一算差不多把总数对上了,这才罢休。

这么一天下来,身上别提多脏了。

趁着宿舍里没人,她急忙进入空间洗了个澡,实在不想去食堂吃那没油水的饭菜,吃了几个水果当晚饭。见大家都还没回来,也懒得管,直接躺床上睡大觉。

等出去游行的那几个回来,她早就睡着了。

张春华特别羡慕地说:“还是徐灵灵的差事好,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玉梅捶捶腰:“可累死俺了,没想到城里的学生是这么上学的。”

大家都没有了交谈的力气,早早地睡下了。

一直到了下周一,这才开始正式上课。

韩老师的英语真的讲的特别好,据说他的父亲曾经是个外交官,他是在英国出生的,所以英语特别地道。

可除了极少数学生,没有人珍惜这样的学习机会。

韩老师很快就喜欢上了徐灵灵,这孩子每次上课的时候,太专注了。那一双大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你,恨不能把老师讲的每一个字都记到脑子里。跟那些不听讲的、睡大觉的、写标语的一比,不知道强多少倍。

而且这孩子还懂礼貌,每次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地喊老师好。有时候见他拿的东西多了,还跑过来帮忙。

韩老师挺担心自己连累她的,悄悄地跟她说,让她离他远一点儿。

徐灵灵弯着眼睛笑:“老师,我不怕,我爷爷是支前模范,我在初中的时候还是宣传优秀队员呢!”

根正苗红,啥都不怕!

后来知道了他一大家子挤在一间小房子里,还偷偷地给他送了一回粮食。每回在外面遇到他三岁的小儿子,不是给煮鸡蛋就是给花生苹果什么的,搞得那小东西一有功夫就往女生宿舍跑。一个三岁小男孩,宿管老师也不管他,就这么奇异地跟徐灵灵交了朋友。

也有人有意见,程安就专门在一次政治课上向徐灵灵开炮,说她立场不坚定,同情走资派狗崽子。

徐灵灵振振有词,报纸上都说了,像韩老师这么大的儿子,完全属于“可以教育好子女”的那一类,她这是帮助人家进步。

程安没词了,他没看过那篇社论,没想到徐灵灵连报纸日期都记得清楚。徐灵灵当然清楚,她早就为自己的一切行为找好了借口,就连报纸都在她空间里藏着呢,她可是收藏了每天的报纸,本来是想留作纪念的。

他只好拿徐灵灵对韩老师的态度来说事,徐灵灵则拿领袖如何对待自己老师的例子怼回去。她这是在学习领袖,你反对我学习领袖,你是何居心?

全班同学头一次见识到了这个小姑娘的功力,都傻了。这小姑娘咋那么厉害呢?她居然敢怼程安,革委会主任的儿子啊,说的还特别有道理。

到最后,程安没词了,就拿她这么小就来上高中说事,说她这是同情知识分子。徐灵灵冷笑,说自己这是努力学习,做社会主义国家的红色接班人,体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学好本领去拯救深陷水深火热的全球人类。

末了,还指着程安的鼻子问:你为解放全人类做出了什么贡献?你只会空喊口号,却没有做实事!你这是沽名钓誉,比我大这么多,努力程度还不如我,不苦练本领为祖国伟大的革命事业增砖加瓦,你想做什么?你这是混在劳动人民里的蛀虫!要坚决打倒,还得再加上一只脚!

全班寂然无声,徐灵灵抻着脖子仰着头,一手掐腰一手指人,其气场足以掀翻屋顶镇压全场!

程安彻底没词,到最后只能脸红脖子粗地嘴硬地说她就是不对。

徐灵灵轻蔑一笑,指出他的纸老虎本质,除了嘴硬就没别的话说了。

程安的拳头一举,她就说人家是欺压弱小,赤裸裸的军阀作风,必须要打倒。

程安不说话,她就说人家是沉默抵抗人民群众,更得打倒!

到最后,程安一摔教室门,气冲冲地走了!

徐灵灵得意极了,小样,论吵架功力,你再练几年吧!姑奶奶这几年的报纸可不是白读的,标语不是白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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