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出大太阳时,热得跟三伏天似的,可一刮风下雨,那天马上凉嗖嗖的似进了深秋。
李娇娘是被冻醒的。
“冷……”她迷糊着,伸手去拽被子,被子没摸着,只拽到了一层薄薄的布。
有布裹一裹也好,可接下来就悲催了。
她用力太大,只听撕的一声,布破了。
李娇娘惊醒了。
入眼便是低矮破旧的屋子。
屋子面积很小,横竖不超过六七步的样子。
屋角有只比她奶奶年纪还老的柜子,其中一只脚还断了,用半块砖头垫着。
一只凳子——不,确切的说,是一截粗树的树桩摆在床边,边缘摸得发亮,显然,年岁也不小。
除此之外,再便是她身下的床,再没有其他家具了,墙壁破旧,抹墙的黄泥块,脱落得斑斑驳驳。
屋顶在漏雨,屋里的地上,放着五六个大小不一的破瓦盆,接着漏下的雨水。
她这是在哪儿?
目光扫到床前地上,那里摆着一双沾了泥的女子布鞋,估计是她的,她溜下床去穿鞋子。
她下床动作并不剧烈,但那床却狠狠地晃了晃,差点翻了。
李娇娘忙伸手去扶,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床,而是一块木板搁在几块石头上。
铺上稻草和一床旧床单,就是床了。
床上的旧毯子乌七抹黑,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还散着一股子怪味,手抓着的一角毯子,还是湿的,屋顶有雨滴下,浸湿的。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她心里蹦出杜工部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来。
她早就想看看杜工部的草堂,但不想身临其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隔墙之外有人在说话。
李娇娘穿了鞋子走过去,隔着门缝往外看,只见正屋里,站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胖子少年。
三人歪嘴斜眉,一脸不善。
老妇人头发油亮,梳得一根不乱,身材矮胖,大圆盘子脸,小三|角眼,翻嘴皮,正咄咄逼人对一个年轻汉子喝骂着。
汉子背着身子站着,但李娇娘从身形上认出了他,正是在乱葬岗替她说话的年轻男子,旁人喊他骆诚的那位。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三天之内你必须给我答复,娶银花,你就依旧住在金山村,不娶,就给我马上滚!我的房子不给外人住!”
“这房子是我爷爷父亲盖的,祖母没有道理叫我走。”骆诚淡淡说道。
老妇人的声音尖利起来,叉腰骂道,“你祖父?我呸,他是入赘到我家的,你和你爹是他带来的拖油瓶!你住的房子是我家的!你不听我安排,我凭什么给你白住?”
“祖母说的不对,有里正批的条,房子和地都属于我父亲的,父亲不在了,该我继承。”
“你你你,小崽子还敢顶撞我?阿大阿翔,给我教训他!反了这是,敢不听老娘的?”老妇人撸起了袖子。
“是,奶奶。”胖少年挥起拳头朝骆诚揍去。
那中年男人则抄起一把扫帚,扫向骆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