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娇娘和骆诚躺在床上,又进行着每天的睡前聊天模式。
骆诚说着田里的事情,“明天上午再挑一些水,下午就可以撒稻谷种子了。冬瓜苗和黄瓜苗,还有甜瓜苗种子粒大,发芽快,我已经全部移栽了。白菜种子的芽儿长出来了,但太小,现在移栽的话,怕是不易活,让它们再长长吧。”
移栽菜苗的话儿,李娇娘本打算自己做。
她前世只种过花,对栽种花花草草一事,十分的向往,如今穿越而来,终于有机会亲自上阵了,却被骆诚做完了。
她叹了一声说道,“你怎么什么都做了?栽菜苗这种小事,该我做啊。”
骆诚淡淡看她一眼,“你不是身子不适吗?”
“哪有那么娇贵?”李娇娘笑。
“反正我也闲着。”骆诚道。
李娇娘笑了,这男人,什么都替她想着。
她想到一件事,又说道,“今天还了一部分债后,我手头上还有两贯来钱。咱们这房子找时间修一修吧?我问过村里人了,他们告诉我,有几个人的泥瓦工和木工手艺非常好。咱们去跟那些人说说吧?好让他们安排下时间。”
骆诚没有反对,“嗯,房子是该修了,明天我去问问工匠们。”
他抬头看着屋顶,这房子,都二十年了呢。
李娇娘今天身子不适,说着说着,她打了几个哈欠后,翻了个身睡去了。
骆诚看了她一会儿,悄悄下了床。
他拖出床下那个装旧书的木箱子来,搬到外间,燃了油灯翻看着。
有几本书,被骆福财的儿子画花了,那几本都是些诗集话本子,李娇娘爱看,但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最在意的,是一本京城舆图。
二十年的时光过去了,这副图,依旧清晰着。
爷爷对他说,叫他二十岁后,务必前往走一趟。
但现今的京城汴梁,早已落入金人之手,哪里能轻松走一走?
再说了,去走过又如何呢?
他亲娘已死,外祖家的人也全死了。
那里没有他的亲人,只是一座悲城。
……
次日一早,骆诚吃罢早饭后,就去找村里那几户会瓦匠活木工活的村民去了。
李娇娘则骑着驴子,去了两村交界处的砖窑。
需要多少瓦,多少砖,她和骆诚一早就商议过了。
砖窑主见她来了,知道是生意来了,马上笑着招呼。
李娇娘拿出写好的数字,“我要的数量,都写在上面了,主家看看,要多久能出货?我急着用。”
“主要是瓦,砖少量。”砖窑主想了想,“三天吧,三天后你来收货,价钱的话,我这里一直是这个价格,一向公道呢,你要的多,我到时候送你二十块砖。”
价格在她的预算之类,没有超过两贯钱,只是时间有些慢。
“能不能快些啊,这眼看到雨季了,我得赶在雨季前,将旧房子翻新好。”李娇娘催促道。
砖窑主伸手挠挠头,“已经很快了呢,我也在赶货啊,要是遇到阴雨天,我的砖瓦还没法做呢。要不,你实在紧急的话,先拿些旧的去用用?”
“价钱会不会便宜些?”李娇娘也看到了他的旧货,问道。
砖瓦的颜色,是一批一批的,不同的土,不同批次烧的,火候不同,颜色会有差别。
有些人家讲究,喜欢清一色的砖瓦。
她和骆诚都无所谓,只要砖瓦是好的,用上了屋子不漏雨就行。
晴了大半个月了,又到了夏季,这雨水一定会来得凶猛,不修补结实,房子会倒。
砖窑主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成,那就按八成价格给你吧。”
“六成吧,你那零碎的瓦,大小不一呢,颜色也不一样,放着也是放着,便宜卖给我得了。”李娇娘讨价还价,“早些卖掉,早些收成本啊。”
那瓦有三种,一种红色的大瓦,一种青色的中号瓦,还有种黑色的小瓦。
砖窑主服了她了,“成成成,给你吧。”
李娇娘便说道,“我现在带了钱来,主家装好车,送到我家去吧,我住金山村。”江苏文学网freyhe
砖窑主不高兴了,“还要我送啊?你没车?”
“我只骑来一头毛驴,我哪来的车啊,你要是不送的话,那我回去先借个车来吧?”李娇娘拍拍驴子背,转身要往回走。
砖窑主担心她回家后,跟家里人一商议,不要旧货了,他这旧货又得放着。
要知道,这都放了一年了呢。
他便马上喊着她,“行行行,小娘子你等会儿。我马上叫人给你装车送货。”
“好嘞,主家你做事就是爽快。”李娇娘哪里是要走?她使的是激将法。
买他几百块瓦,送也不给送的,做生意太死脑筋可不行啊。
瓦片清点好后,李娇娘付了钱。
她骑着毛驴在前头走,砖窑主家的侄子,赶着拉瓦的牛车跟在她的身后。
回到家,骆诚少不了一顿埋怨,“怎么不在家歇息着,又跑出去。”
李娇娘笑着道,“我骑着驴子走了走,不费力。”
骆诚看到一车的瓦,惊讶问道,“你去买瓦去了?”
李娇娘说道,“这是旧货,砖窑主便宜卖给我了。看这天气,不久后就有大雨,得早些翻修房子才是,新瓦得三天后才出来,我就先买了些旧的用用。”
骆诚扶着她下了驴子背,“你回屋里歇息着,我来搬瓦片。”
李娇娘今日身子不便,便也不勉强自己,道,“好。”
只是呢,她正要走进院里,身后有人喊着她。
“大侄媳?”
听到声音,李娇娘的脸色马上沉下来。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赌鬼真是难缠啊!
她只得转身过来,讪笑着道,“是六叔呀,六叔,有事吗?”
骆福财摇着白纸折扇,朝搬着瓦的骆诚笑道,“骆诚啊,我跟你媳妇说几句话啊,你忙你的。”
骆诚冷着脸,“娇娘也忙着呢。”
李娇娘眸光一转,对骆福财说道,“是呢,我忙着呢,看,这么多的瓦要搬进院里去。我现在没空说话呢。”
说着,她果走回来,挽了袖子去搬瓦。
她葵水正来得凶猛时,不敢太使力,只搬了一片红瓦,慢悠悠往院里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骆福财,“六叔要是事情急,不如帮着搬下瓦片?骆诚哥腰扭了,不能使力呢,我脚崴了,走路慢。”
骆诚横他一眼,“……”他的腰明明好得很。
骆福财看看他两个,摇摇头,“我说你两个年轻人啊,办事也不小心些。得得得,都让开,我给你们搬。”
李娇娘笑眯眯道,“辛苦六叔了。”又朝骆诚道,“少搬些,腰不好,别逞强。”
骆诚,“……”
骆福财个子高大,力气不小,加上他急着找李娇娘问话,便十分的卖力,搬起瓦来,比骆诚跑得还快。
看得那个送瓦的小伙计,目瞪口呆。
骆福财的名声很响,整个玉山村,大半个金山村的人,谁不知道他?
“奇了怪了。”小伙计摸摸后脑勺,心里嘀咕着,“赌鬼骆福财,居然这么卖力的干活了?以前可是连扫地都嫌弃累的。”
一车瓦,有了骆福财的帮忙,很快就搬完了。
小伙计赶着牛车走了,骆诚在院里清扫。
骆福财引着李娇娘走到院角说话,他小声问道,“大侄媳,听说,你家有个有钱的亲戚?昨天坐着马车来看你的那位?他们如今在哪里发财啊?”
李娇娘眯了下眼,这个骆福财,又打什么主意呢?
“不是什么亲戚,他们认错人了。”李娇娘摇摇头,“我和他们家的一个侄女长得像而已,我不认识他们。”
骆福财并没有失望,继续说道,“大侄媳,你只告诉我,他们现今在哪儿住就行,别的,你别管。”
李娇娘心说,她能不管吗?
那可是李家人,她一点都不想再起任何联系的无情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