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裴倦颇为不敢置信的模样，绯茶摸了摸鼻子，偷偷摸摸露着小白牙笑了起来。

怎么就这么开心呢~

不过，好人是要做到底的~

善良，她是真的善良。

绯茶无声的笑了笑。

“师父，你想的是真的~”绯茶声音调子都有些飘了，“千年前的我，就是魔骨拥有者。”

裴倦喃喃：“那现在呢？”

他开始害怕这个答案。

无论这个结果如何，都不会是他想要的！

忽然，他想逃避。

可是绯茶哪能如他所愿，声音响起来：“当然是啦~”

她任务奖励收到了魔骨，按道理来说，算成是魔骨拥有者，不是过分，只是……

在裴倦心底五味杂陈的时候，俏皮的声音又响起来：“不过呢，大概这个拥有，和师父想到的，应该不是一样的~”

绯茶很残忍的告诉了裴倦事情真相。

本应是该庆幸，如果她不是，那么，他就会是，但是她又说“算是”……

“徒儿已经说过了，这个世间，早已没有魔骨。”

有的，只是腐烂的人心罢了。

“是没有魔骨？还是没有魔性？”

“只是没有魔骨。”

就这么怔怔的盯着落雪，半晌，裴倦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哈哈哈哈……原来，世间真的早已经没了魔骨。”

偏生，他还想在这死水一般的人间干净的欣赏一场闹剧。

只可惜，本以为是运筹帷幄，却不过是旁人眼中的跳梁小丑罢了。

他无法干干净净的引来活水，反而不幸落入幽潭，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没。

绯茶说的很明白了，若是裴倦还不懂，就真的很遗憾。

从始至终，绯茶没有魔骨，裴倦也没有。

绯茶眸色是原主的天生异瞳，而裴倦，却是沾染了绯茶一种特殊花朵气息而变成的。

可笑的是他信奉的一切，被自己亲手抛弃。

他厌倦这世间死气沉沉与勾心斗角。

他作呕仙门的惺惺作态和奉承阿谀。

他恶心生来便从未有过自由以后也不会有自由的人生。

他想毁了这些。

找不到缘由。

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裴倦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世间，真的没有魔骨了。

不会再有什么天生邪恶又污秽之物，被排挤在正义对立方了。

也不会有什么会让那些道貌岸然之辈收起假笑重归于好、而后能同仇敌忾的魔君现世了。

有的，只是一个裴倦——一个没有魔骨却自甘堕落的人类罢了。

裴倦疯了一样的仰天大笑。

是的，他是疯了。

从来最盼世间有魔骨之人知道了最大的事情真相，而另外一群人，却用假象迷惑着自己。

他跌跌撞撞想要走下雪原，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滚落下去之后，裴倦半晌没动。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个女孩儿悲切的望着他，他不为所动，亲手把她推进雪海。

熟悉的脸，不熟悉的神情。

他看到女孩儿筋脉尽断，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默默地掉着眼泪往前爬，最后再也动不了。

她最后的体温融化了落在上面一层新雪，冰层之下的绯衣少女清晰可见。

他听到她说，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骨，也有魔君，但是显然，我不是，也不配是。我愤恨她们扰乱人间的样子，也羡慕她们搅弄风云的能力。如果师父想苍生颠覆，世间永无宁日，我就如他所想去许愿，只盼到了那血色染红苍穹的那一日，师父不要后悔才是……

他后悔了……